高馳說著靠牆:“我啊,現在已經不喜歡她了。”
“……是嗎?”
“嗯。因為她為了自己的喜歡,竟能傷害別人。更何況那被傷害的人中,還有你。”
高馳實在是個好人,她也信任這個家夥。她甚至想,乾脆讓高馳過去,跟唐翹楚說他就是獨角獸。
可是,他能答出她喜歡吃的甜品嗎?他能告訴她他也喜歡聽《夢裡人》嗎?他能說出“想做就去做,有人愛茶煲”嗎?說出夏夜裡一起看了什麽比賽,什麽電影,聊了什麽美夢?
他知道她住的城市都不會下雪嗎?
……
沒有任何人代替帶獨角獸。
偏偏她自己,又無法邁出那一步。
因為一旦邁出去,她會連邊境這個現在唯一仍能與唐翹楚聊天的地方都失去。
所以今晚,撞羽的等待注定落空。
這時,有服務員走向唐翹楚。
商場要打烊了,這間甜品店亦然。在服務員的勸說下,唐翹楚的側影看上去愣了愣。但還是禮貌地起身。
之後唐翹楚推門走出來。
齊臻連忙往陰影中再躲深些。然後目送著她失落地打車,上車。
“你不追嗎?”
“……不追。”
“萬一她還等呢?”
“她不會等了。”
“為什麽?”
“因為甜品店打烊了。”
這句說完,齊臻便在陰影中失力地蹲下,看不清表情。
高馳見狀,在背後歎一聲,隨後彎腰,從後地拍拍她的背。
“……會過去的,會過去的……等我們回北京,什麽都會好。”
在黑夜中,男生這麽安慰她,聲音是難得的溫柔。
第38章 愚人之船
唐翹楚沒想到,幾日後的周末,她又來豐悅廣場。
她和陸夫人介紹的那位畫家相親,吃了午餐後,一行人來這裡逛逛。除了陸夫人他們,同來的有余宛蘭和大姐。
大姐這兩天從北方回來,說是順路來陪陸夫人,但她總覺得,她是因為關心她特意來的。
她們都關注的,無非是那位傳說中的畫家。
然而,這一次余宛蘭押中寶了。在看到男人的瞬間,就連唐翹楚也忍不住跟著驚呆,因為對方竟然是那個謝俊傑——如今油畫界身價數一數二的人物。
如果不是余宛蘭這麽多年辛辛苦苦為她鍍了一身金,她何德何能可以跟這樣優秀的對象相親?他家世顯赫,年輕有為,還英俊紳士,就連看她的目光都十分禮貌得體,不像那些飯桌上油膩的男人。
二世祖唐翹楚見得多,但像謝俊傑這樣在自己的工作領域有傑出成就的人並不多。人生對藝術家來說是很緊迫的,能不能功成名就在35歲前基本有個雛形。大器晚成的人是少數,默默無聞懷才不遇死後才被人挖掘出價值的英才屈指可數。
梵高的故事是稀少的,一個人的藝術才華總的來說會在他生前年輕時兌現,否則,大概率就是父親那樣的命。
然而謝俊傑卻兌現了,在他年華正好的時候。
對於有才華的人,她總是很難抗拒。再也沒有比謝俊傑更好更適合的人選了,他們就連名字都是登對的——翹楚和俊傑,一對人中龍鳳。
途中,風光無限的謝俊傑撇下眾人去接一次電話。趁他不在,陸夫人連忙問唐翹楚覺得他如何。她笑得天真快樂,說,很優秀。然後又說,他這麽優秀,會看上我嗎?
當然,陸夫人卻說,阿楚,你不知道你自己多美。
她的心因為這一句跟著飄然,設想如果真的嫁給這個男人會如何。她能比想象中更快地獲得藝術圈的資源。藝術管理當中人脈很寶貴,很多人職業開篇都要經過努力去積累,她卻贏在起點。
人和人之間從來不公平。這副牌拿得真好,人生價值提前兌現,後半生要什麽沒有。
她是瘋了,才拋棄這燈火通明的康莊大道。
逛商場逛到尾聲,大家準備離開,她卻突然夢遊一般,魔怔地想去樓下的甜品店打包一份蘿卜糕。
“好啊,”陸夫人說,“我也喜歡你們廣東的甜品。我也去買份回酒店吃。”
於是一行人下樓。進甜品店,她居然還有閑情分神,想幾天前就是在這裡輸了賭約。
那天晚上,等到甜品店打樣,那虛幻縹緲的人也沒有神兵天降,告訴她勇敢去追你想追的人。
“葉城的豐悅管理不行啊……”這時聽陸夫人說,語氣裡滿是嫌棄,“你看那,盡坐些流浪漢,像什麽。”
“可不是,”余宛蘭跟著附和,“要不是這邊離阿楚學校近,真不會來這裡。”
謝俊傑倒是體貼:“這些人也是辛苦……葉城太熱了,到了這個點,太陽都還那麽大。……”
唐翹楚這才去看他們在討論什麽。原來是甜品店外面的廣場,樹蔭下的花壇邊坐了幾個不知從哪來的民工,看上去和這裡繁華的一切格格不入。
然而,令唐翹楚吃驚的是,在那些民工旁邊,還坐著另一個人。
她穿黑色短袖衫。
唐翹楚驚得收回視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竟在這場面出現這樣的幻覺。
但又克制不住,再往那邊一看。
真的是齊臻。
看到她,齊臻比她更驚訝。站起來速寫本都落下,想也不想就朝著這邊過來。先跑著,但是看到她身旁的人又變成走。最後在櫥窗外的角落停步,好像知道這不是她能靠近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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