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麽在這?她來這畫什麽?她知道她在這裡等過人、賭過約嗎?
虛幻縹緲的人不出現,齊臻卻出現了。
這場賭她是贏了,還是輸了呢。
“蘿卜糕好了。”就在這時,身旁百分百的優質男人溫柔地提醒她。
唐翹楚回過神,再一看,齊臻仍在角落隔著玻璃望她。
唐翹楚轉頭不再看牆那邊的人,接過打包的蘿卜糕。
賭約也輸了,放在眼前的錦繡前程也足夠清楚了,那是她無論如何都要拋下的人。
這麽想著,唐翹楚頭也不回跟著她的光明未來離開甜品店。
然而下樓到停車場,心卻仍不在。陸夫人安排那個大名鼎鼎的謝俊傑送她回學校,她竟木訥到未作出反應。
等大姐和謝俊傑去開車過來的間隙,她不爭氣的心竟然還是放不下。
終於,趁余宛蘭和陸夫人不注意,唐翹楚把手腕上的手鏈取下來捏在手心。
“呀,我的手鏈好像落在剛才的店裡了。”
陸夫人吃一驚,問她什麽手鏈。
“來的時候戴的那串……我上去找找。”
“怎麽找啊,不方便的。”余宛蘭說,“你那個鏈子也戴了很多年了,小孩子家的東西,又不值錢。我待會兒讓人跟這邊商場的人說一聲,找得到就找,找不到算了。”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那條手鏈……”唐翹楚神情木然,“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自己真心喜愛的東西……”
“四小姐想找就去找吧,讓俊傑在這等她。”
“不用麻煩,我待會兒自己回去就行。”
余宛蘭斜她一眼。
這時大姐開車過來,問清狀況。
“是我以前送你那條?”大姐問。
唐翹楚仿佛找到了救星:“是!是你送我的第一條!”
“那去找吧,”大姐說,“媽,陸夫人,我先送你們回去。也別讓俊傑等,這邊回他采風那裡還要開那麽久,去葉美要繞路,不如讓他先走。這孩子要去找誰也攔不了,她自小就是個念舊情的人,找不到不會走的。”
聽到這裡,大人們終於讓她走。
甜品店再次迎來剛剛離開的美麗女人。女人失魂落魄走到臨街的櫥窗。看著外面,好像是在找外面的誰,卻又不推門出去。
唐翹楚不敢推門出去,怕這時出去遇見大姐或謝俊傑的車。
但是視野中,已經沒有齊臻的人影。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黎小姐您好,我是VIP會員中心負責人。剛聽黎夫人講,您在本店掉了條手鏈是不是?我已差人幫您找,請不用擔心,我們一定盡全力幫您找到!”
“不用……”
“啊?”
“我說不用找了……麻煩你五分鍾後回復黎夫人,就說我的手鏈找到了,謝謝你。”
輸了就是輸了。輸了就要認。
掛掉電話,唐翹楚轉身。
***
八月,唐翹楚趁暑假到寧城美術館實習,和謝俊傑正式交往也有段時間。因為謝俊傑,陸先生果然不敢再來招惹她。剛來寧城還和謝俊傑一起去陸家吃過一頓飯,席間陸先生安分客氣。
一切都如她所期願的那樣走上正軌。更難得的是謝俊傑是個相當溫柔的男人,他們之間的交往平緩如水,他是個君子,最近跟她才剛剛牽上手。
雖然感情不激烈,但他們能聊得上天,聊藝術。
謝俊傑也帶她結交藝術圈的名流,跟她八卦各種圈內的亂象,說誰收藏過的假畫,就因他藏過,仍賣出天價;說哪位大師本人的作品,還沒自己的贗品賣得高;說哪位名人根本不懂畫,卻因他有名,隨手鬼畫符也受人追捧……
藝術就是權貴的遊戲。所以她才一路艱辛爬到這裡。未來會如她黑皮革筆記本裡期望的那般發展,她甚至能看到自己終於獲得話事權,在溫室裡優雅地評估畫作,不僅名利雙收,還有機會跟藝術家一起創造傑作,並且跟謝俊傑組成的安穩溫馨、生活優渥的小家……
這副牌太好,但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這日在謝俊傑家有個小型沙龍,請十幾位藏家來看他的作品,都是忠實粉絲。陸夫人不便出席,讓唐翹楚來幫忙接待。跟她說都是寧城的達官貴人,多結交於她未來有益。
上午謝俊傑帶大家看畫,還有些作品不在家宅中,就播放照片讓大家一起鑒賞。
在此之前,雖然已經成為情侶,唐翹楚卻一直沒時間系統研究謝俊傑的作品。好像要忙的事總是很多:要準備的資料,要完結的論文,要打理的人脈……
要遺忘的人。
那個她要遺忘的人,已經許久不見。明明才過了數月,卻覺得那好像是很遙遠的前塵。
她終於放開她,並得到她想要的了。
她和余宛蘭一起苦心經營這麽多年,不過就是為了這麽個美滿結局。準確地說,是比美滿還美滿,在自己深愛並且以後將要從事的領域,謝俊傑這樣的業界人物絕對是頂配。
那麽還有什麽不滿足?
唐翹楚回過神,發現自己坐在一群華服婦人中,正看謝俊傑的名作。
非要說不滿足,不過就是她的真心:無論是宅中已看過的作品,還是放映機裡展出的畫,她都必須承認,對謝俊傑的作品,她沒有感覺。
她甚至覺得其中很多很平庸,只是沾了謝俊傑的名氣,才賣出了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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