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賺錢賺錢!你眼中只有錢,你衡量人的標準也只有錢!”
“這個社會本來就是這樣,你說你有價值,價值怎麽展現?你說你對社會有貢獻,貢獻怎麽展現?不都是用錢來衡量?”
唐翹楚不想再就這個話題繼續爭論,因為她知道爭論不能改變余宛蘭,也不能改變她。
她只是還想確定一些事:
“我想問你,你知不知道謝俊傑愛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知道,又怎麽樣?”余宛蘭說,“你自己不也鬼迷心竅跟女人在一起?你現在這樣我還能指望什麽?能嫁進謝家你該謝天謝地!”
“那你知不知道謝俊傑將要發表的作品不是他自己畫的,是齊臻畫的?”
“知道!你又知不知道這畫我是從齊臻那裡買來的?知不知道她是自願的?我們還說好她畢業就給她開工作室,以後保她前塵無憂,她也答應了,為了錢!”余宛蘭說,“唐翹楚,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只有你的眼裡沒有錢!!”
唐翹楚太清楚齊臻的為人,所以她根本不信余宛蘭說的這些,只是冷冷吐出兩個字:
“強盜。”
“你見過出錢的強盜?這畫我出了錢的!”從未被女兒這樣忤逆過,余宛蘭急火攻心,“如果不冠上謝俊傑的名字,用謝俊傑的資源,它就是一副普通的畫,這輩子都不會被任何人看見!這就是這個資本市場的現實!你在英國學的藝術管理學到哪去了?”
“你錯了,”唐翹楚說,聲音顫抖,“有些東西是錢買不來的,而且那副畫從來不普通!它很美麗,我看見了!”
“張口閉口我錯了我錯了,我最大的錯就是把你生下來!”余宛蘭氣急敗壞,“你被下降頭了?為了張破畫在這對自己的媽大喊大叫,這就是你的孝順?你非要把大事都破壞完才滿意是嗎?”
“你的大事,就是為了項目,要買下那張破畫給陸先生行賄嗎?”
適才還歇斯底裡的余宛蘭聽到這句後終於怔住。
“你說什麽?”
唐翹楚太清楚余宛蘭要掩飾什麽時臉上的表情,繼續說:
“我下午在家錄下了黎佰豪和陸先生的對話,你要不要聽一聽,媽媽?”
被將了意想不到的一軍,余宛蘭啞言了片刻。
“把錄音刪掉。”
唐翹楚搖頭:“我不會刪。”
“阿楚,”余宛蘭的語氣柔和下來,但卻粉飾不了她的怒意,“負責那個項目的公司法人是我。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我不明白。”
“意思就是,這項目一旦出了什麽法律問題,進監牢的人將會是我。”余宛蘭說,“小時候,你偷偷開鎖拿走過我的珍珠項鏈,是不是?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沒有問你,因為你是我女兒,我要給你機會。後來你很乖,把項鏈又放回來了。現在,你能不能也給媽媽一個機會,刪掉這段錄音?”
唐翹楚聽到這,一直硬撐的情緒終於崩潰,還未說話先落下淚來。
艱難地控制好自己,唐翹楚企口:
“我不想那樣……我不想看到你那樣。但是媽媽,我真的不希望謝俊傑用齊臻的畫……”
向來美麗高傲的女人一邊哭,一邊跪倒在余宛蘭腳旁——
“我求求你,你讓謝俊傑把畫換掉好不好?我只有這一個請求,只要他換掉畫,我就刪除錄音,你要我怎麽樣都可以,跟他結婚都可以,好不好?”
余宛蘭從沒見過自己好強的女兒跟誰跪下,此刻隻覺既憤怒,又揪心:
“那畫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
“重要,很重要……”
余宛蘭深深地歎一聲。之後,她臉色蒼白地苦著眉頭想了一番,仿佛打定了什麽主意,才對唐翹楚說——
“你給我兩天,這麽大的事,我也只有試一試。”
一邊說,一邊讓唐翹楚起來,給她擦擦眼淚,讓她去洗洗臉先睡一覺。
確定唐翹楚的情緒穩定下來,余宛蘭才準備離開。剛走到門口,卻又被女兒叫住。
“對不起。”沉默了半晌,唐翹楚帶著哭腔對女人的背影說。
“對不起什麽?”余宛蘭側頭問她,沒有轉身。
“所有我讓你失望的一切。”唐翹楚忍著淚意答,“我知道我讓你很失望,但是媽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做那個法人?”
聽完這句,余宛蘭仍舊沒有回頭。只是說——
“你早點睡。”
***
這晚,帶著疲憊躺下床後,唐翹楚隻覺自己又陷入了絕境。
上次這麽倍感無助還是在海南,陸先生對她出手,她實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當怎麽走。
那時候陪在她身邊的就是余宛蘭,她讓她再堅持一下,說她會為她想辦法。
她還說她們此時所在的位置很安全,“我們千萬不能再跌落回以前那種生活”……
那個時候,她覺得她說得對。
現在,她又說,她會去試一試,為了她試一試。
唐翹楚又想起父親死的那一年。那個夜晚余宛蘭獨自去江邊,她跟著她。後來見她一個人惆悵地在那裡對著江水獨坐。她擔心她,便上前叫了聲媽媽。她回過頭來,隨後緊緊抱住她,好像她與世界的所有關聯只剩下她這個小小的女兒……
唐翹楚深深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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