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在凌風衛大軍到達之前，城主大人你，便由我貼身保護，如何？”樓序泠面色冷凝，話裡沒有什麽溫度。

　　商琳琅面色從容，似乎並不在意樓序泠話裡話外透出的懷疑，“不勝榮幸。”

　　樓序泠掃了商琳琅的面容一眼，接著淡淡道：“可有信任之人照顧飲食起居？”

　　“我誰都信不過。”商琳琅微垂著頭，半晌，輕抿唇角，“大人不必介懷，我顧得了自己，不會變成拖累。”

　　樓序泠皺眉，她不是這個意思，但這話她到底沒說出口，只是面色不虞地走到了門外。商琳琅的嫌疑不能排除，這璿璣城古怪得很，她可不信一個傀儡城主能探聽到她的消息。

　　商琳琅聽到關門聲，微偏了偏頭，唇邊笑意一閃而過。

　　入夜，商琳琅坐在窗前，窗邊一盆幽蘭盛放，月光下顯得格外雅正，而月色中的人，發絲沾染了如水的泠泠夜色，雪光裡眉宇出塵。

　　“主上，都處理好了。”窗外傳來一個聲音。

　　商琳琅沒開口，只是捏緊手中的白玉杯，拿起，低頭輕抿了一口其中的酒，唇邊似笑非笑。

　　窗外的人似乎也並不執著於商琳琅的回應，看到窗上的剪影后，便兀自離開了。

　　樓序泠回到商琳琅的房門外時，便見到房門大開著，而商琳琅正在悶頭喝酒，唇線緊繃，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樣子。樓序泠凝眸盯著她看了片刻，沒等開口，就聽商琳琅語調幽沉地開口：“大人今日調查可有收獲？”

　　樓序泠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沒有說太多，“暫無。”

　　“不過來坐嗎？”商琳琅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聲音微啞，透著些別樣的蠱惑意味，似乎方才那一問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樓序泠沒開口，只是走過去坐下，眉宇間透出些許思慮，與鼻尖縈繞的酒香混在一起，讓人隻覺心緒紛擾。

　　商琳琅伸手給自己再倒酒時，被樓序泠按下了，“喝酒傷身，別喝了。”

　　商琳琅輕笑了一聲，“大人真是個好人，怎麽沒問這酒是從何而來？怎麽不問眼盲行動不便為何倒酒如此熟練？”

　　樓序泠順著商琳琅的話開口：“現在問了，為何？”

　　“誰會在意一個整日醉生夢死的瞎子呢？你說，他每日堅持往我這兒送一壺貢酒，是不是対我有什麽企圖？”商琳琅輕聲開口，說著說著，又攥住了樓序泠的袖口，湊上去低聲接著道，“大人，若是我死了，你會記住我麽？”

　　“你醉了，你不會死。”樓序泠皺眉，起身拿走桌上的酒，“這酒我會讓人去驗，你早些歇息吧。”

　　商琳琅恍若未聞，只是嗤笑了一聲，仿若自嘲，話卻篤定得很，“你不會，這世上沒人會記得我來過，也沒人會在意我離開。若不是這璿璣城需要一個姓商的城主，若不是我此前尚有利用價值……不過，我快沒用了，我就要死了，我知道。”

　　樓序泠拂開商琳琅的手，面色不虞，“你不能死。”

　　商琳琅偏頭，頓了片刻，笑了，“我的身家性命，已經全都系在大人身上了，大人不想我死，或許，我就不會死。”

　　第42章

　　深夜，城主府中一片冷寂，商琳琅微蹙著眉頭，腦袋昏昏沉沉地伏在樓序泠肩頭，半晌，低聲嘟囔，“失禮了，我有些頭暈。”

　　樓序泠側眸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你該休息了。”

　　“唔。”商琳琅低低地應了一聲，握住樓序泠小臂的手緊了緊，“床，在哪邊？”

　　樓序泠到底也沒把這個醉鬼扔下不管，將人扶到床邊，微微眯了眯眸子，而後伸手解了商琳琅用來蒙眼的緞帶，眸中暈開一抹暗色。

　　商琳琅睫毛微顫，向著樓序泠偏過頭，眉宇間浮現出一抹疑惑，“大人？”

　　樓序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沉聲道：“睡吧。”

　　商琳琅沒開口，只是朝樓序泠伸出手，燭光裡那隻手看著薄而乾淨，手指纖長如玉。

　　樓序泠垂眸掃了她一眼，視線在商琳琅的眉眼間掠過，而後將那根白色的緞帶放入她的掌心，淡淡地開口說了聲“晚安”，而後便轉身離開了臥房。

　　商琳琅沉默著將緞帶攏進掌心，頓了片刻後靜靜躺到床上，無言，她是在懷疑什麽嗎？

　　月光淋漓，樓序泠在門外的長階上負手而立，面上覆了一層寒霜。商琳琅的嫌疑不能排除不假，可這小小的璿璣城，暗流湧動，一灘渾水，深得很，著實有趣。

　　“大人，查驗過了，那酒有毒，慢性毒，長期服用會致人瘋癲，神志不清。”

　　樓序泠面色未變，只是沉聲接著道：“往後每日送來的酒，接著驗。”

　　“您是懷疑……”

　　樓序泠冷冷地掃了那人一眼，那人立馬噤聲，點頭稱“是”，而後便匆匆離開了。

　　商琳琅和樓序泠在兩相猜忌中度過了幾日，而後在大雪漫天時迎來了轉折，樓序泠布下的局，該收網了。

　　“啟稟大人，此人意圖行刺，當場拿下。”

　　“帶下去，讓他把該吐的都給我吐出來。”樓序泠聲音沉冷，帶著濃濃的鐵血氣息，入耳森寒。

　　“是。”

　　等樓序泠轉過身，方才看到商琳琅站在廊柱旁，一身白衣勝雪，面容一片冷凝。

　　“商城主。”樓序泠率先開口，語氣淡淡。

　　商琳琅嘴角微動，半晌，輕聲開口：“大人覺得，我這個誘餌，當得可還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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