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不會讓我得逞,又是一道風刃擋在我的面前,與長劍相撞,竟然發出了“當”地發出了冷刃相擊聲。
我單手持劍,另一隻手握緊魔杖,支起雷電的光盾擋住身後凌空襲來的又一道風刃——短魔杖的好處,大概就在於它非常靈活,適合我這種魔力運轉迅速的人。在格鬥技和冷兵器的輔助下,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我魔力不足的短板。
也正因如此,我的戰鬥方式比起魔法師,倒不如說更像是個近身攻擊的戰士。
但薇薇安不一樣,盡管她也擅長劍術,這懶散的家夥也還是喜歡站樁成一根木頭——誰叫她魔力充沛呢?
黑發的精靈站在那裡,黑絲帶封住那雙多情的眼睛之後,露出的下半張臉在夜色中就顯得格外冷峻,猶如傳說中蒙眼執劍的裁決女神,沒有什麽可以能動搖她絲毫。
——但,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想要打破這一層冷冰冰的殼子。
而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這完美神明身上的致命弱點。
我眨了眨眼睛,在和薇薇安的風刃再次短暫地纏鬥一陣之後,我向後一躍,輕巧地與她再次拉開距離。
戰場的全局再次落入我眼中。
——沒有預言之眼,意味著薇薇安只能用戰鬥的直覺去預判我的動作。
——沒有完全魔力,意味著薇薇安可以控制的風刃是有限度。
那麽,我要做的就是——
“虛張聲勢,一擊即中。”
薇薇安曾經的教導響徹在我的耳邊,彼時她懶洋洋地站在樹下,我躺在她腳下,被她長魔杖抵住咽喉。
“在戰場上,就要像一隻狡詐的狐狸,這點你可要給我記好了。”她慢條斯理地說。
我揮開她的風刃,竭盡全力地向競技場的邊緣再次奔跑,它的四周是高於競技台的觀戰台,層層疊起,呈現出碗狀的結構。
獸人的爆發力本就強悍,加之我用魔力強化了四肢,縱身一躍,竟然生生地躍過了薇薇安阻擋的風牆。在躲過一波密集的風刃攻擊之後,我的身上帶上了幾絲躲閃不及而留下的刃傷,左臉的傷口火辣辣地淌下一滴溫熱的鮮血。
——這不是什麽可以說不要就停下的小遊戲。我和薇薇安彼此都心知肚明,盡管彼此身上預先留下的被動防禦符文使我們無需有性命擔憂,但這些實打實的利刃一旦撞上,對誰而言都是血花四濺的結局。
——但願遠方的那位“大治愈者”給了薇薇安足夠的修複魔藥吧!我在心中小聲祈禱,卻沒有停下腳步,受傷的血腥味讓我興奮,這就是野獸的本能。
薇薇安似乎意識到了我的企圖,她終於邁動了腳步,向我逼近,試圖將我重新納入她的魔力范圍。
但是,已經太晚了。
我跳上觀戰台,借著電荷的吸引力眨眼間就登上了最高處,然後再一次凌空躍起,縱身而下。五道光箭從我身後散開,自上而下筆直地刺向薇薇安。
薇薇安揮動魔杖,頃刻間便收回了環繞在我身邊的風刃,擋下了光箭的攻擊。魔力在極速的對衝後消弭,迅速地在空中遊走逸散,猶如禮花綻放又熄滅。倘若時光在這一瞬倒流回數百年前,那麽在這座無虛席的觀戰席上,必定會回蕩著震天動地的歡呼聲。
然而沒有,在這荒草從生的廢棄戰場上,唯有搏鬥的我們二人。
我聚精會神,再次凝出三道電弧,射向薇薇安。
在亮如白晝的輝光中,薇薇安綻放了今夜的第一個笑容。
“差了一點。”
她用口型無聲地對我說,笑容中的挑釁漂亮得要命。
也混蛋得要命。
在最初消散的五道風刃之後,第六道風刃出現了,它飛速地斬斷了所有的光箭,然後在片刻之間吸收了所有易散的魔力,化成一把巨大的利刃,直直地對著我的心口。
顯然,薇薇安如我一般,同樣也留著後招。
但,在暗巷之後,我會在這種地方吃第二次虧了,前面的一切不過是誘餌罷了。
我還有一柄劍。
我將它用力地擲向了薇薇安,風刃利落地轉頭,“當”地擋下一擊,隨後碎裂成四散的氣流。然後,我在將墜落到地面的那一刻,一腳踢飛了薇薇安手中的魔杖,狠狠地撲向了她。
就在我要將薇薇安整個撞翻在地的那一刻,我的耳邊響起來“撲”的風聲,膨脹的氣流如有實質,減緩了我墜落的速度。
但已經足夠了,我的手已經撫上了她的肩膀,將她壓在身下,鋒利的長指甲拂過她的咽喉,對準,停住。
一聲刃鐵摩擦的輕響,在我們之間響起。
我緩緩地低下頭,不知道什麽時候,一柄薄刃銀刀輕巧地滑出了她的袖子,悄無聲息地對準了我的胸口。只要我的指甲再下去一寸,那麽這柄纖細的利刀也將刺入我的胸膛。
我跨坐在薇薇安身上,用大腿的力量壓製住她,然後靜靜地注視著她,盡管身下的她蒙著眼睛,但我知道她看得到我。
在這生與死的天平上,結果已經分曉。
平局。
我們彼此都知道這一點,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彼此都沒有放下手中的武器。在無盡的夜色中,我們就這樣隔著一層布料,彼此長久地凝望著。
劇烈運動使我的心臟砰砰直跳,血液如同奔湧河流,一次次衝擊著我的四肢百骸,我壓在薇薇安身上,用力地喘息著,沒有松開顫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