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乾脆利落地躍上了窗台,轉身離去。
“等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我喊出了聲音,“不許走!”
薇薇安停下了腳步,轉過頭,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我的舌頭像是一瞬間消失了一樣,忽然就說不出話了。在薇薇安疑惑的目光中,我張大了嘴,頭昏腦脹、結結巴巴。
但我知道有一句話,我必須要說。
“你不想和我跳舞嗎?薇薇安?”
“今夜還有一支舞,是我想留給你的。”心臟跳動的聲音幾乎要震穿耳膜,我咬著嘴唇,面紅耳赤地望著她:“我想把那條裙子……穿給你看。”
薇薇安凝視著我,目光幽深。
良久,她慢慢步下窗台。
“我的榮幸。”她輕聲說。
說罷,她低垂眼睫,緩緩地解開了鬥篷的系帶。
一抹雪色落入我的眼中,在那件厚重、嚴實、古板的長鬥篷之下,薇薇安穿著的,竟然是一件女士的晚禮服。
今夏的奧爾德林追隨著芙洛拉的風潮,盛興著露肩的晚禮服。而薇薇安卻比這還要大膽,讓禮服露出了背部的整片肌膚。深藍色的絲綢包裹著她的曲線,夜色中襯得薇薇安聖潔如雪夜山巔。
她衝我微微一笑,極其紳士地背過了身去:“你換好禮服就告訴我。”
——好哇!原來是早有預謀!還在這裡裝紳士呢!
我望著她那一大片皎潔的肌膚,以及那一副清高禁欲的姿態,一邊心臟砰砰亂跳一邊恨得磨牙——隨後,一個想法湧上心頭。
“不。”我忽然說,“你不用轉過身去。”
“我可以當面穿給你看。”我盯著她裸露的肩部線條,挑釁地說,“只能看,不能碰,你敢嗎?”
薇薇安回頭,輕抬下巴,目光灼灼地笑:“有什麽不敢?”
我以一種戰鬥的姿態開始解睡衣紐扣。
夏衣輕薄,轉眼就盡數堆在腳邊。夏夜的涼意貼上來,感覺好像每一寸皮膚都被風吹過。我伸手勾過那條白裙,輕輕抖開柔軟的裙擺,將它披在身上。薇薇安的目光不遠不近地落在我的肌膚上,讓我覺得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都仿佛要燒起來。
而她本人卻依舊站得亭亭玉立,面色平靜,看上去無動於衷。
這讓我的心裡憋著一股無名火,低下頭開始悶頭系裙子上的緞帶。
一隻蝴蝶結、兩隻蝴蝶結、三隻蝴蝶結……等等!裙、裙子好像穿反了!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
這是一條剪裁相當精致的禮裙,腰身處被薇薇安度量得既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完美地貼合著腰際曲線,好似一雙溫柔的手。而我就被這恰恰好的腰身卡在裙子裡,欲哭無淚地去松剛剛綁好的蝴蝶結。
然而,那些絲帶卻松越亂。
我埋頭在蕾絲、絲綢與緞帶堆中,連暴露在夜風中的肩膀都不覺得冷了,咬牙切齒、心亂如麻、吭哧吭哧一通苦乾,終於成功地——把自己打成了死結。
怎麽、怎麽會這樣!!!!
我像隻被亂毛線困住的倒霉貓,坐在床邊胡亂撲騰,終於忍不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薇薇安。
“薇薇安……”我泫然欲泣地看著她。
“嗯?”薇薇安抱臂,好整以暇,“不是只能看著麽?”
那、那還不是被你一進來就不好好說話氣的!我在心裡小聲說。
但我現在是個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要學會見風使舵,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說:“那、那是氣話嘛……”
薇薇安不說話。
我乘勝追擊、可憐巴巴:“求求你了……”
一雙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她微涼的指腹沿著肩膀的曲線輕輕下滑,幫我挑開了第一個結:“那現在是誰輸了呢……?”
她的手環繞過我的肩膀,好像把我摟在懷裡,又好像什麽都沒碰到,不緊不慢地開始解衣服的死結。被她的氣息籠罩著,我一下子覺得腿都軟了,結結巴巴地不敢動彈:“我、我輸了。”
薇薇安輕笑一聲,把我整個人轉了過去。
隨後,我感覺到她的手靈巧地在我腰後移動,調整絲帶,整理裙擺,重新打好了一個個蝴蝶結。
她為我戴上白蠟樹枝編織而成的桂冠,動作蝴蝶般輕,香氣若即若離,反而讓我神思不屬,下意識就想蹭過去,離薇薇安更近一些。
然而,我的鼻尖卻被薇薇安點住了,她輕巧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促狹地說:“不是還要跳舞嗎?”
我委屈巴巴地被她推開距離。
然後,薇薇安又伸出手,把我拉了起來。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身上的這件禮裙與薇薇安相比,樣式要更保守些,泡泡袖點綴著珍珠,胸前打出漂亮的風琴褶,是少女間流行的樣式。
沒有一處是不合適的,看得出,薇薇安這些天在這裡花了不少心思。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看見薇薇安終於執起我的手,彎腰烙下一吻。
“我的公主殿下,我能夠邀請您跳今夜的第一支舞嗎?”她很溫柔地問。
我單手提裙,回了一個禮:“樂意之至。”
她笑起來,將我拉入懷中。
我的身體一輕,被薇薇安托著,輕輕浮了起來。
我驚訝地看著她:“我們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