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畢竟,在大殿上她想明白的一件事情——這就是段泠歌前日想明白的事情。十王爺同時威逼於她並明目張膽地侵蝕夏孟輔的權力,客觀上把產生了把夏孟輔推向站在她一邊的條件。
而段泠歌隱約能意識到,她和夏旅思之間的關系,會影響夏孟輔對她的態度,影響著夏孟輔能否下定決心和她聯合對抗十王爺的強勢和懸在城外五萬大軍的威壓。
夏孟輔和十王爺都不是什麽善茬,但是夏孟輔把持朝政多年,卻只要大權在握而不是篡位。兩害相權,段泠歌選擇了和夏孟輔靠近,讓她看起來和夏孟輔默契得互相幫襯,故意讓十王爺和旁人看來,這都是因為夏旅思——因為這種姻親關系牢不可破。
這是段泠歌在無限複雜的朝局中選擇的政治策略和保護自己的方式。
“你說不是,你說啊!”夏旅思語氣嚴厲,幾乎用上了以前審問犯人時的威嚴。她好氣,她想使勁搖段泠歌,她想逼迫段泠歌趕緊義正辭嚴地對她說:“不是!”
可惜段泠歌只是淒然一笑:“夏旅思,並不是你說的這樣。或者說,不全是。這很複雜,我很抱歉,我有負於你。”
“我TM才不要你說什麽有負於我,可以賣錢嗎!”夏旅思氣得一拳打在門上,硬生生地把門上的鏤空雕花打碎,“段泠歌,你這個女人,你心裡是冰嗎?!你到底有沒有真情!”
段泠歌的淚瞬間被夏旅思逼了出來,她從不知,心可以這麽痛,痛得她止不住淚水,明明她應該維持著她的驕傲,和她的冷靜。段泠歌終於忍不住別過頭去,她再也不能看夏旅思那張對她憤恨的臉。
段泠歌流著淚低聲說:“或許,我不配吧……帝王之家沒有真情。”
第77章
段泠歌流著淚用一種倔強得近乎冷酷的語調說, 帝王家沒有真情。這就像一把最殘忍的利劍刺進夏旅思的心,把夏旅思刺得步伐踉蹌。
生氣、委屈,還有怨懟, 種種情緒像潮水般湧來把她打得七零八落。她的心空蕩蕩的, 仿佛風浪中的一葉孤舟,當她被極痛的巨浪掀翻的時候, 這些種種複雜的情緒, 都變成了無盡的失落——仿佛一切堅持,一切信仰和一切……愛,都被段泠歌打碎了。
段泠歌一早就說過,她只是一個被強加於她的人。她之於她,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讓段泠歌感到羞辱的無可奈何的錯誤!
她怎麽忘了呢?她怎麽會忘了段泠歌從一開始就認定她只是一個被強迫安排在她身邊的人而已。她因為穿越前在夢中日日與段泠歌相擁,她在夢中愛著她, 甚至在墜落山崖生命的最後一秒都在想她。
這種種迷思讓夏旅思竟然忽略了她不為段泠歌所喜歡的事實, 一意孤行地要喜歡段泠歌, 要愛段泠歌,以至於她沒去考慮這個可能性……段泠歌不是在對她的情感中掙扎, 而是段泠歌真的對她沒有情。
夏旅思踉蹌一步, 肩膀狠狠地撞上那扇華麗的雕漆大門。段泠歌緊張地上前一步, 伸手接住她:“你當心!”
夏旅思站穩以後,抬起頭看著段泠歌,她的眼尾泛紅, 可是墨黑的眼睛有如一汪深潭。她緊抿著唇,突然張開雙臂用力地抱住了段泠歌, 那力道像是故意要讓段泠歌難受似的, 力道箍得人全身疼。
段泠歌順從地沒有掙扎, 她努力忍著疼, 直到她倏地被尖銳的刺痛抓住,嬌嬌淺淺地出聲:“夏旅思……唔。”
段泠歌咬牙閉眼忍耐著,只因夏旅思突然狠狠地在她的肩頭咬了一口。
那咬齧的力道那麽不依不饒,段泠歌吃痛得用盡了最大的忍耐,握著的拳甚至連指尖都狠狠地掐入了手心,手心細嫩的皮膚被她掐破了。可是她仍沒有掙扎,用手心的疼痛轉移了肩上的注意力,她只是閉著眼疼得泛出了淚水。
直到夏旅思狠狠地咬了一口,把那陣急怒狠狠地咬在段泠歌身上,這女人讓人……恨不得吃了她!直到她感覺到段泠歌倔強得一聲不吭,更不肯示弱,卻疼得顫抖起來。
夏旅思這才松開了嘴,氣喘籲籲地和段泠歌對視了一眼,然後打開門瘋跑出去——“啊啊啊!”
段泠歌幾乎是在她松開她的瞬間,便體力不支地順著門邊跌坐在地上。她怔怔地望著寢殿宮燈的閃動,淚水淹沒了那燭光,讓它變得若隱若現。
藍陌和小娥都守在寢殿外面,可是沒有段泠歌的吩咐,她們誰也不敢貿然上前。段泠歌隻靜靜地流著淚,輕聲說:“藍陌去跟著她,確保她安全回去。”
藍陌不放心地看著段泠歌,猶豫了幾秒還是拱手低聲說:“遵令。”
這夜段泠歌睡得很不安穩,雖然夏旅思離開以後,段泠歌表面上很快恢復了平靜,她像平日一樣宣了小娥和其他宮娥們進來伺候她洗漱就寢。
段泠歌極力地克制住自己脫軌的思緒,不去想夏旅思的種種。可是當自己的腦子沒有用強硬的理智克制住,只不過不經意的恍神間,一幕幕關於夏旅思的事情就不受控制地佔滿了她的腦子。
滿眼的夏旅思,她癡癡的笑容,她頑皮地躲在窗戶後面叫她公主娘子的樣子,還有她方才盛怒的臉上冷若寒潭的眸子。段泠歌身影一晃,跌坐在床沿。
小娥趕緊穩住她的身體,然後緊張地觀察段泠歌的情況:“公主,您感覺還好嗎?是不是風眩疾又犯了?您可不要嚇我,藍陌,藍陌怎麽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