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雲枝,你大費周章把我約出來就是要和我介紹這家店嗎?”林鹿支起手肘,托住下巴直勾勾望向桌對面的人。
頭頂的熙暖的光將桑雲枝精致的五官照得更立體,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太完美。
“並不,”桑雲枝突兀開口,迎上林鹿那雙靈動的眼眸,“林鹿,你現在還是單身嗎?”
她問。
桑雲枝思考了很久該要怎麽去問這個問題,不想最後會這麽直接,也多虧了林鹿不繞彎子。
兩人對視的那幾秒仿佛格外漫長,被放大分成無數個小節。
林鹿驀的笑了一聲:“我單身啊。”
那然後呢?
這都已經不算暗示了,如此直白。
她想聽聽看桑雲枝接下來會說什麽。
許是透過之前的事情已經看清楚了桑雲枝這個人,以至於她和對方討論這些話題的時候再也不會像懷春少女,羞赧心動。
林鹿以為無論接下來對方說些什麽她都能不為所動。
然而這時,服務生端著點好的菜上桌了,聊到一半的話題被打斷,再想要接起的時候已經無從下手。
桌上的氣氛輕松愉快間又夾雜幾分微妙,繞到別處的話題終究沒能再繞回來。
走的時候,服務生還送了幾顆薄荷糖。
林鹿拆開扔進嘴裡隻覺得沁涼一股薄荷味散開,和迎面刮來的冷風不相上下。
飯吃完了,但事情還沒有說完。
回去的路上林鹿沒什麽心思地刷著手機,余光注意力卻放在了旁邊駕駛位正開車的人身上——她了解桑雲枝,了解對方的身體也了解對方的脾性,她在等。
在以一個被動者的身份,等著桑雲枝沒說完的下文。
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被逐漸替換成熟悉的街道,車子意外的沒有直接駛進小區。
桑雲枝把車停靠在大門對面的路邊,熄了火,沒了汽車的引擎聲車廂內一時靜得可怕。
林鹿心中隱約有預感,她率先轉過臉朝旁邊望去,恰好看見桑雲知解開安全帶以後探過來半個身子,拉開了副駕前方的手套箱,一本保存得很好的書被從裡拿出來。
隻瞧對方用掌心托著書本,這才抬眸朝自己看來:“你之前送我的生日禮物,我認真讀完了。”
“我對近代詩人了解不多,讀這種詩集也是第一次,只是有一首讀完以後卻不太明白詩人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想法,你能幫我解答一下嗎?”
林鹿的眼神從桑雲枝臉上滑落到書籍的封面,她眼神閃爍著。
這本書,是自己當時千挑萬選出來的,承載了太多的期待和心動,如今再見卻讓她心情有些複雜。
林鹿從桑雲枝手裡接過詩集托在掌心,隨意翻看著,未曾抬眼:“是什麽?”
“我不保證一定能回答,但你可以說說看。”她提前給自己鋪了台階。
答與不答,都在自己一念之間。
然而桑雲枝篤定的聲音卻在耳旁響起:“你一定能答的。”
這話讓林鹿翻頁的動作滯愣一瞬,她沒有去接這句話,低垂的眼眸視線仍舊落在手下的紙頁上,但沒一會兒一隻纖手伸過來翻過她手下的書頁,一頁又一頁,而後精準地停在了相應的位置。
“這首。”桑雲枝指尖輕點,輕聲開口。
已經是詩集的最後幾頁了,白色底紙上印的文字林鹿並不陌生——
《剪不斷的情愫》
原想這一次遠遊
就能忘記你秀美的雙眸
就能剪斷絲絲縷縷的情愫
和秋風也吹不落的憂愁
誰曾想到頭來
山河依舊
愛也依舊
你的身影
剛在身後又到前頭①
也是首情詩,只是相較扉頁處林鹿親手抄錄的那首便是兩種不同的極端……一首少女懷春,另一首是對悱惻未有結局過往的懷念。
眼前這幾行字林鹿還頗有印象,且是兩次。
第一次是在大學時期初發現這本詩集的時候,第二次是在大約三四個月之前,桑雲枝的微博上——許久不更新動態的作者微博在一天晚上忽然拍了一張書頁的照片出來,沒有配任何文字,當時照片裡的內容就是這首詩。
林鹿看到的時候覺得桑雲枝大約在暗示什麽,可又不敢去證實。
當初的懷疑在今天得到了驗證。
也就是說桑雲枝那段時間大抵處於一種極端矛盾的狀態,只不過最後還是沒有來找自己。
今天再拿出來,還是為了試探。
“我想我也不是很清楚,汪老師在寫這首詩的時候在想什麽我怎麽會知道呢?我又不是他。”林鹿合上書頁抬眸衝桑雲枝笑了笑,將手裡的書籍放置一旁隨口評價著,語氣輕松。
桑雲枝:“那你覺得,已經錯過的風景還有回頭去看的必要嗎?”
“我不知道。”林鹿放輕了聲音,眼中笑意減半。
明顯抗拒的態度讓桑雲枝眼神黯了黯:“這樣啊……”
見她這樣,林鹿剛硬起來的心腸又軟了軟,掌心沿著書頁邊緣摩挲難掩內心的掙扎,最終還是改了口:“這樣吧桑雲枝,我回去以後仔細想想,如果想出答案來了我就告訴你,行嗎?”
相反,如果沒有答案,就是沒有了。
林鹿的舊獨答覆不算清晰,卻讓人心存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