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保重。”蘇淺勸了一句,就不再說什麽,而是令車夫啟程。
馬車悠悠晃動,起步之前,靜笙聽到車外女子強壓著哭泣的聲音。
“嘯哥兒……我再也沒有娘家了……”
靜笙好奇,撩開車簾,看到車後面漸漸遠去的府衙後門,站著的兩個人。
舒宜似乎是在哭,一向冷硬的秦嘯手足無措,半晌從一咬牙,將舒宜攬入懷中。
一向怯懦的舒宜,這一次卻沒有推開……
靜笙回頭,看到矮櫃旁邊,蘇淺正撥動著香薰爐,好奇地問道,“你給了舒宜什麽東西?她怎麽哭了?”
“那是我花了重金,從耿娘手裡買到的,能讓舒宜從舒家徹底脫離出來的東西。”
第119章
“所以?”靜笙撲進蘇淺懷裡,“阿淺到底給了舒宜什麽東西?”
蘇淺環著懷中的人,“也沒什麽,那兩張紙,一張是舒宜生母的死因。”
“死因?”靜笙微微皺起了眉。
“舒宜的母親,在她出嫁後不久就死了,”蘇淺解釋道,“江淮傳給舒宜的消息,說是病死的。人確實是病死的,但這病……可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人禍?”
“是後宅妻妾間的陰私,”蘇淺輕撫著靜笙的發,“舒宜的母親原本是蘇家的廚娘,只是一個妾,本就不得寵。舒宜被舒家送給秦家冥婚後不久,某個姨娘的孩子沒了,查來查去,最後是舒宜母親被做了替罪羊。挨了八十大板,加上大冬天跪了一宿,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燒,病中也不給請大夫,舒宜母親熬了半個月,就沒了。死後因為背著謀害子嗣的罪名,連副薄棺都沒有,草草葬了。”
“那後來呢?”靜笙問道,“真相大白了嗎?舒宜母親的冤屈洗刷了嗎?”
“這件事確實早就水落石出了,但……”蘇淺諷刺一笑,“根本沒有什麽沉冤得雪。”
“既然水落石出了,為什麽沒有沉冤得雪?”靜笙不解。
“其實那是一場自導自演的流產戲碼,姨娘利用早已胎死腹中的孩子,陷害丈夫的新寵,結果……舒宜的生母被頂了罪。”
“那……那個陷害人的姨娘呢?”
“那個罪魁禍首,現在還在舒家錦衣玉食的養著。”
聽蘇淺這麽說,靜笙都震驚了。“為什麽?!”
蘇淺眼中晦暗,甚是嘲諷,“因為那個姨娘當時有一個六歲的兒子,聽說聰敏絕倫,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這?跟這事有關系?”靜笙就不明白了,“難道她生了個兒子就可以抵罪了嗎?”
“在中原,父母的德行名聲,往往會影響孩子的前途。”
“所以?”靜笙簡直氣笑了。“為了一個六歲孩子還不知道在哪裡的前途,就可以顛倒黑白,讓無辜之人受其害?”
蘇淺的手順著靜笙的長發,像是在安撫,給她順氣。“這些年,舒家的人一直都知道真相,卻沒有一個人為舒宜的生母說過一句話,他們甚至欺瞞了舒宜,一句輕描淡寫的“病逝”,就打發了。”
“這舒家未免也太過分了!”靜笙為舒宜母女倆感到不平。“那另外一張紙呢?”
靜笙當時看到,蘇淺從矮櫃裡拿出兩張紙,一張是舒宜母親的死因,那另一張呢?
“是舒宜父親寫的斷絕書。”
“什麽?!!”
“舒家之前想要挾舒宜,讓她給舒顏和秦嘯牽線搭橋,舒宜不肯,就有了沉塘一事,為了不累及家中其他女兒,舒宜的父親早早的就寫下了這封斷絕書。”
“居然這麽對待舒宜?!這舒家真是糟糕透頂了!”靜笙不客氣的罵道。
蘇淺眼神幽遠,不知在想什麽,隻歎了一句,“是啊。”
這樣的舒家,是靜笙的外家,真是糟糕透頂……
“阿淺,你在想什麽?”
少女的詢問,喚回了蘇淺的思緒,一低頭,就見懷裡的人正巴巴的看著她。
蘇淺揉了揉靜笙的小腦袋,“在想老夫人會什麽時候上秦家的門,要帶舒宜回江淮去。”
“什麽?”靜笙吃驚地問,“舒家要帶舒宜回江淮?!憑什麽?!”
“舒宜和秦家長子的婚事無效了,從禮法上,舒宜還是舒家的女兒。最重要的是,拿捏了舒宜,就等於拿捏了秦嘯,舒老夫人只怕馬上就會反應過來的。”
“謔!”靜笙氣笑了,“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蘇淺笑了笑,所以她才給了舒宜那兩張紙啊。是蘇淺沒有想到,舒家老夫人反應居然那麽快。
秦嘯帶著舒宜回家時,馬車才停下,便看到都督府門口站著了祖孫三人。
舒老夫人還穿著公堂上的那一身衣服,面色憔悴。身旁還跟著兩個孫女,舒顏和舒慧。
舒宜站在馬車旁,一下整個人都愣住了。現在的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舒家的人。
明明應是她可以依靠的娘家,卻是那樣的讓人寒心。
“宜姐兒!我可憐的宜姐兒!”舒老夫人上前,緊握住她的手,但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起來,說這些年苦了她,是舒家不好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