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兩個女子之間的戀慕,當下世人對男風似乎要寬容得多,雖上不得台面,卻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前提是……必須娶妻生子!
靜笙想起了那枉死的長寧郡主,那可憐的女子,便是這種畸形的婚戀觀下,血淋淋的犧牲品。
但謝桐然並不是延皓軒,他不願接受那麽可怕的婚姻。
“他們太慘了,”琴袖歎息道,“兩個人被打得半死,卻死咬著不肯認錯,但是……”
再硬的骨頭,也硬不過至親之人的以死相逼。
“謝大將軍說,謝家容不下如此敗壞門風的不肖子孫,他給了謝桐然兩個選擇,要麽斷情,要麽死。”
琴袖緩緩講著那天的事情,眼神幽遠,似是又看到了那一天的情景。
謝桐然一生的勇氣和硬氣,都用在了那一天,他選了死。
謝大將軍讓人給他端了一杯鴆酒。
莫驍北被按著跪在一旁,那個清傲的少年,卑微地乞求,年少輕狂的年紀,第一次知道怕了。他不停地磕頭,說他不會再見謝桐然了,說他願意替謝桐然去死,求謝大將軍放過謝桐然。
磕破的額頭,殷紅的血,染紅了院子裡的地板。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認錯!”謝大將軍冷厲的斥責,沒有一絲憐憫,“然後發誓,永遠不見莫家的小子。”
謝桐然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眼眸泛著紅,卻依舊咬牙說:“我沒有錯!我喜歡一個人沒有錯!”
“那麽……你自我了斷吧!”
自我了斷!!
謝桐然的手在顫抖,卻還是拿起了那杯酒。
白瓷酒杯,盛著見血封喉的毒藥。
謝桐然看著酒杯中清冽的毒酒。一邊是死,另一邊是絕望的婚姻。他抬起了酒杯,準備喝下去。
冰涼的酒杯才碰到嘴唇,一股力道傳來,硬生生從他手上搶走了那杯毒酒。
謝桐然抬頭便看見,他的母親站在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猶豫就將那杯毒酒喝了下去。
謝桐然整個人都震住了,大腦一片空白之際,他看到,他的母親在吐血。
“母親!”少年嘶吼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你沒有錯!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教好你……”
那是一個母親泣血的聲音,撕心裂肺的痛苦,硬生生的,撕裂了少年的戀慕。
那一杯毒酒,要了謝夫人的半條命,也要了謝桐然的半條命。
琴袖離開京城的時候,謝家六少和阿鹿桓家貴女過了六禮……
……
“那……”靜笙開口,聲音有些澀啞,“莫驍北呢?”
“我聽說,他請命去了邊地,就在謝桐然成親的那天啟程……”
他和他的故事……到這裡戛然而止了……
靜笙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為謝桐然和莫驍北。
見對方喪氣的樣子,琴袖扯出一個笑。“別歎氣呀,給你講個好玩的事吧。”
“什麽事?”
“我那位大仁大義的母親,和她家主子鬧翻了,一氣之下出了家,好笑不?”
“不好笑,”靜笙看著面前,看上去笑得很開懷的人,心裡道了一口氣,開口勸道,“笑不出來就不要笑了。”
琴袖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下一刻卻笑得更開心了。“怎麽會笑不出來呢?看著她們狗咬狗,我不知道多開心啊!”
看著這樣的琴袖,靜笙真的不忍心拆穿她。
你眼裡……明明是那麽難過。
很多很多年以後,明台山懷義師太即將圓寂前,已經是神志模糊,彌留之際一直念著一個名字。
她女兒的名字。
“小霜……下輩子娘不會再丟下你了……”
莫娘子帶著遺憾和愧意離開。
而她念著的人,始終都沒有出現……
第132章
琴袖和耿娘暫時在寧風住下,她們在隔著燕王府一條街的後面,租了一個小院。
蘇淺剛開始想著,只是多了兩個人,也沒什麽。而且耿娘手眼通天,以後肯定還用得著的,就是沒想到……
夜,沐浴出來的蘇淺回到寢居,一眼就看見,她那黃花梨木的大床上,一隻粉雕玉鐲的小團子,正抱著枕頭滾來滾去。
燕王府之主,一歲多,剛剛斷奶的君無忌小朋友,正在她的床上……
蘇淺上前,伸手抓住小團子的後領,一臉的嫌棄。
誰把這玩意兒放本宮床上的?
被提起來的燕王小朋友,還以為母親在跟他做遊戲,亮晶晶的眸子彎彎如月,咯咯的笑起來。
“你乳娘呢?”蘇淺不喜歡小孩子。
“木……木親(母親)……”正在牙牙學語的小阿黎,口齒不清的喚著蘇淺,聲音軟乎乎,奶糯糯。
“別撒嬌!”蘇淺別過頭,努力的撐著高冷。“本宮問你,奶娘呢?”
“木親……抱抱!”小阿黎對著蘇淺伸出他胖乎乎的小短手,求抱。
蘇淺:……
正在蘇淺想著要不要把這小子扔出去的時候,靜笙回來了,手裡還端著一碗鹿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