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起,君念看著那道刻在心上的身影,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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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無憂回到燕王府時,天已微亮。下了馬,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去了似的。
“呵!”
君無憂露出了一個無奈地諷笑,諷刺自己。
她笑自己犯賤!
明明那人根本就沒有心!一直在算計她,連半分真心都不曾給她。
可她依舊不願她死!
腦子裡胡思亂想之際,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房中燈還亮著。
以至於她推開門,看到坐在桌案後面的蘇淺時,一下亂了手腳。
“舅、舅母……”君無憂心虛地喚了一聲蘇淺。
蘇淺此時正翻閱著手上的書,頭也未抬,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坐吧。”
君無憂坐到了蘇淺的對岸,想起自己做下的事,也不敢看蘇淺的眼睛,如坐針氈。
“人送走了嗎?”
蘇淺開口,輕描淡寫的一句問,卻是讓君無憂心頭一跳。
“什麽人?囡囡聽不懂舅母在說什麽。”君無憂硬著頭皮回道。
翻閱著書籍的手,停了下來,蘇淺抬眸,看了君無憂一眼。“你以為,沒有本宮的允許,你能輕易換了那杯酒?”
那被被替換掉的鴆酒!
君無憂瞳孔猛然一怔,“舅母?!”
“你放心,本宮既已允許你將她救出去,自然不會迫害她。”蘇淺似乎是看穿了君無憂的的心思,“不過,沒有下次了。”
君無憂垂首沉默著,蘇淺站起了身,離開時,隻留下一句話。
“明日隨你母親回京吧,有些人……還是忘了好。”
玉笙院中,促織聲聲。
紡機運作著,紡梭在絲線間穿梭,織就一段錦繡。
兩道身影並肩而坐,一個端莊秀雅,一個嬌俏明媚。
“就這麽輕易放過那個小丫頭了?這可不像阿淺會做的事。”靜笙踏著踏板,牽動著織機上的綜線,綜線上下交轉,把經紗分成上下兩層,形成一個織口。
蘇淺執梭,從織口穿引緯紗,“君念問我的那個問題,我……答不上來……”
“問題?”靜笙不解地看著蘇淺,“什麽問題啊?”
執梭的手頓住了,“就是……若當日簪菻村中有你,我是不是也能夠心無旁騖的下那一道命令?”
“原來阿淺在糾結這個啊!”靜笙好笑。
“我想……我怕是做不到的……”蘇淺自嘲地笑道,“說到底,我並不是一個聖人,疼痛落不到自己身上,感受不到其中的痛,若易地而處,我只怕做的比她更加狠絕。”
蘇淺從不敢想象,若失去靜笙,自己會怎樣……
這時,一個丫鬟急匆匆進來稟報,有京城帝使到。
蘇淺讓人立即準備,迎接帝使。
那一日,從京城來了一道聖旨。
一道立君無忌為皇太孫的聖旨!
蘇淺看著君無忌跪接了那一道聖旨,心裡再清楚不過。
平靜的日子,終是結束了。
京城……
那裡有潑天的富貴和權勢,更有永遠鬥不完的鬥爭!
帝都來的使臣,恭恭敬敬地轉達了皇帝的口信。
皇帝要燕王府的眾人即刻回京,皇太孫盡快入主東宮。
那座閉宮了十年的儲宮,即將重新開啟,靜待著它的新主人……
第212章 琴袖X耿娘1
那一年,大荒。
天降饑年,市無赤米,流民四散,餓殍滿地。
這便是耿娘當時見到的涼州!
她到達涼州時,災情已經很嚴重了,已經到了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的地步。
人餓到了極點,是會吃人的!
饑荒之下,人性扭曲。她看見、聽見了想多荒誕的奇聞,一個母親把自己兩歲的孩子煮了吃掉,有兩家不忍心殺害自己的孩子,於是決定互相交換而食,甚至還有易妻而食的傳說。
江北一帶甚至還出現了一種屠肆,屠的不是三牲六畜,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她甚至聽說,在黑市中,十斤小米可換一個年輕婦人,而一個能夠讀書認字的女孩,15斤小米就可以買到。
大荒之年,人命……廉價的可笑!
就是在這樣的地方,她遇見了她。
光禿禿的梧桐樹,連樹皮都被災民啃食乾淨的枯木下,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跟一隻瘋狂的野狗搶食。
耿娘看著那骨瘦伶仃的身子,緊緊蜷縮著,任由野狗撕咬也不肯放開手中的那半塊餅。
那個小女孩渾身是血,卻還是拚命的將那沾著血的餅塞進嘴裡。
強烈的求生欲,讓人唏噓。
可畢竟只是個小女孩,在凶狠的野狗嘴下,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她看著那個小女孩的掙扎越來越微弱,直到再也動不了。
十三歲的她,還沒有到後面看破人命,鐵石心腸的麻木。
手中的劍出鞘,鋒利的劍,乾淨利落的刺穿了野狗的身子。
她漠然看著野狗斷了氣,甚至來不及嗚咽,便倒在了小女孩的身上。耿娘收了劍,轉身便要離開。
幾乎不可查的微弱力道,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