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澈保持沉默不搭腔,閉目養神。
直到車子開到臨川雅居的樓下,她解開安全帶後,問聲問了一句:“有些問題,是真的心裡面沒有答案,還是希望別人可以退讓可以裝傻,來騙一騙自己?”
她說完便下車。
因為大家心知肚明答案是後者。
她為什麽不肯結婚生子,為什麽把家人當成洪水猛獸,鬱誠敢說自己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他不敢說。
鬱誠揉了把臉,在車上點了根煙,在煙霧裡,他探頭朝樓上望了眼。
他的妹妹就孤零零地住在這裡。
這是他們的傑作。
抽完煙,鬱誠掉轉車頭離開。
鬱澈在半小時後收到消息,【你記得,以後無論想做什麽,哥哥都拚力幫你。】
言簡意賅,分量千斤。
鬱澈惋惜,以後,沒有什麽想做的了。
該失去的東西,哪怕捂得再嚴實,終究會盡數不見。她已經一無所有,別人又能怎麽幫她。
苦思冥想多日,她猜到假如那通電話裡她沒徹底睡過去,還能夠與林知漾對話,她會說的內容。
無非是挽留的話。
第26章
過完年後,淮城的氣溫逐漸回暖,直到最高溫度保持在兩位數上。
萬物複蘇的季節,林知漾重新上架店裡那款“冰川漸暖”的單肩包,銷量能打。
她對自己欣欣向榮的狀態表示滿意。
練字、插花、去健身房成了常態。
林知漾生的手長腿長,老爹林暉以前是校體育隊隊長,她在運動方面頗具天賦。但天賦阻擋不住人懶,平時不是很愛運動。
孟與歌卻雷打不動地每周鍛煉兩次,久而久之,林知漾耳濡目染,樂得陪孟與歌去健身,立志要在夏天前練回馬甲線。
剛過完正月,孟與歌便開始找房子,準備搬出去。林知漾攔住她,說如果沒有很嫌自己煩的話,就再住一段時間。
她一個人在家無趣,兩個人一起吃飯、看電影,已經成為習慣。
她似乎已經能理解那麽多不婚族,對未來的展望是跟閨蜜一起搬進養老院。因為跟朋友在一起,過於放松,一切事情都好抗。
孟與歌一想也對,林知漾眼下狀態雖然還行,但不夠穩定,她也不放心她一人在家。
於是搬家一事又被擱置。
林知漾各方面恢復到從前,孟與歌廚藝好,她就時常把明筱喬跟朱玉等人喊回家吃飯。
無論在誰眼裡,都不像有事的樣子。
唯有每周三晚上,她會消失,有時候半夜回來,有時候乾脆一整晚不回來。
孟與歌第一次發現的時候急瘋了,林知漾接電話時只是很平靜地說,換了個地方睡覺,沒生命危險。
孟與歌安下心,也沒有多問。
每個人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需要一點私密感,何況這個人已經在努力生活,只是偶爾躲起來療傷罷了。
四月初時,天氣大好,林知漾在春遊野餐前夕,突發急性闌尾炎。用明筱喬跑到醫院後仿佛哭喪時的話來說,遭了大罪。
手術做完,舒服地住了幾天院。
幾個朋友輪流去陪護,伺候得她堪比坐月子。
微博還是正常營業,發發舊圖。出院那天,她沒多說,隻拍了張朗朗天空:“看雲。”
前排搶沙發的粉絲不按常理出牌說:“昨天去醫院探病,看到穿著病號服的漾了,沒敢過去。悄咪咪地問,身體還好嗎?”
這“悄咪咪”的幾句話很快被頂上去,粉絲紛紛在評論區表示擔心。
因為並不嚴重,林知漾本不想讓人知道,顯得自己矯情。
眼下怕他們多想,隻好坦白說:“小病,住院五六天,現在已經出院了,不用擔心我。”
當晚躺在床上,她安心地喝著孟與歌煲的湯,驀地想起,鬱澈有回深夜喝湯,還特地拍了照片給她看。
她那時饑腸轆轆,隻覺得無語!
從前無味的細節,如今咀嚼皆是甜意。
賭書潑墨,當時隻道是尋常。
湯喝完,朝房門外喊了句:“小鴿子!”
孟與歌第一時間出現在門框裡,咬牙切齒,“我成你老媽子了是吧!”
林知漾立即扶額,從靠枕上歪下去:“嗚嗚,人家虛弱嘛。”
“你弱個屁。”口嫌體直,孟與歌扔下句文明的話後,端著湯碗出去,臨走還不忘關上門。
林知漾美滋滋地躺在被窩裡,正準備上線打遊戲,卻收到意想不到的電話。
她頃刻間坐直了身子。
“鬱澈”的名字統共沒有幾筆,卻太耀眼,此時像煙花一樣綻放在無際的黑夜裡。林知漾默讀那兩個字,沒有做好接電話的準備。
上回的鬱澈是喝醉了才給她打,這回的呢,又是酒後嗎?
因為她的踟躕,第一個電話自動掛了。
仿佛在幾十秒內被抽乾所有力氣,林知漾深知自己是故意不接,愧疚地將臉埋在膝蓋中間。沒過多久,第二個電話又固執地打過來。
這回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漠視。
林知漾才點接聽,那邊鬱澈很快地說了句:“喂,是我。”
林知漾說:“我知道是你,怎麽了?”
鬱澈停了幾秒,開門見山:“你的身體還好嗎?”
“當然。”一口應下,林知漾微感驚訝,鬱澈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