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誠歎息,鬱澈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獨立強勢,堅定不移地想脫離家庭。可是同時增長的,不只是她一個人的年齡。
人只會越來越保守。
她又脫離了多少,從居住處到工作環境,哪一樣的後面不寫著鬱家。
沒有因為鬱誠一改往日的隨和而怯於訴說,“我想跟喜歡的人談一場正常戀愛,之前因為膽小,讓她失望,她離開了我。現在她不信我,我告知家人,向她展示我的誠意。”
“你可以不讚同,我並不向你尋求認可。”
言下之意,他只有知情權。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鬱誠聽出弦外之音,難不成此前的相處都不正常?
可是仔細想想,鬱澈這兩年並沒有表現出在熱戀的樣子,各方面都像一個孤家寡人。
若是刻意掩飾,也著實辛苦。
“沒多久。”鬱澈暫時不想說。
捏捏眉心,鬱誠歎了口氣問:“我是不是攔不了你?”
“是。”鬱澈站在林知漾倚過的地方,朝窗外看去,“這次誰也攔不了我。”
攔不住,便不攔。
鬱誠在極短的時間內想清楚這些,或者說,他早就在想孰對孰錯的事。
一定要攔嗎?他們的想法一定對嗎?
未必。
“我現在知道了,你想我怎麽做?”
鬱澈並沒有給他安排為難的事,“明天如果有空,請哥過來吃頓飯。其余的都不要管,這是我的事情,由我自己承擔。”
既然得知這事,鬱誠怎麽可能再袖手旁觀,任她自己去撞個頭破血流。但他一時卻不知道怎麽護住鬱澈,大腦快速轉動。
“你打算讓爸跟姐知道嗎?”
“暫時沒必要。”
鬱澈已經深思熟慮過,條理清晰地解釋:“一是我還沒追到她,我們尚未好好相處,過早通知其他人,會給她、也會給我增加不必要的壓力,消耗精力。二是,不需要我開口,我們拭目以待,爸跟姐神通廣大,會多快知道這件事呢。”
她說完,還笑了一下,有著耐人尋味的輕蔑。
鬱誠隻覺得刺眼。
…
跟鬱誠說了幾句客套話,林知漾往廚房的方向瞟了眼,鬱誠便通情達理道:“你去跟鬱澈說說話,我還有工作要處理,去書房打個電話。”
“好的好的,您忙。”林知漾如釋重負,乖巧地仿佛一個三好學生。
寬敞明亮的廚房裡,鬱澈穿著居家服,外罩純白色的圍裙,正將切好的蔥蒜薑片放進鍋裡。她的長發盤起,低頭俯身時露出雪白的後頸,和不堪一握的腰身。
林知漾神情幽幽地走進去,抱臂靠在冰箱旁,從上打量到下,毫不掩流氓氣。
為了鬱澈的這頓飯,她今天盛裝而來,穿了件紅色的吊帶長裙。
鮮少有人能把紅色穿得這樣好看,襯得膚白如雪,豔而不妖。
鬱澈回頭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
她從林知漾的表情裡看出不悅情緒:“怎麽不高興?”
這問題太難回答,林知漾抹了把臉,一時不知道從哪說起。
“你怎麽不早說你哥哥也在,我穿成這樣就來了。”
鬱澈不解,林知漾今天化了妝,做了頭髮,紅裙白鞋,嫵媚而清純。
“很好看。”
林知漾欲哭無淚,誰想穿吊帶裙,露著鎖骨和後背,騷裡騷氣地見對方家長啊。
鬱誠會把她想成一個狐狸精吧。
但問題不在穿著,這只是林知漾糾結的點裡程度最輕的那個。
她最疑惑的是,鬱澈從前帶著她躲躲藏藏,生怕被人發現,現在竟然直接讓她見家長了。
前後轉變之快,令人怎舌,以至於她毫無準備,不知道怎麽處理。
“你哥哥為什麽在這裡?”
鬱澈連做菜時的姿態都那麽優雅,林知漾看見她蓋上鍋蓋,調了火候,排骨的香味四溢而出。
見她有閑暇時間,林知漾走過去,探頭看了下白色圍裙的正面,居然一塵不染。
鬱澈不知道她想看什麽,因她的靠近,心裡怦地一跳。
“我喊他來的。”
“他為什麽知道我?”剛才鬱誠直接喊她“林小姐”,顯然是在等她。
“因為我跟他說了。”鬱澈模棱兩可。
林知漾頭皮發麻,“說了什麽?”
“說我想追你。”聲音放輕,鬱澈堅定地看她,“你不同意,我隻好拉他來表明我的誠意。”
誠意很重,含著不言而喻的委屈。
林知漾心悅誠服,哪能再說不信,生怕鬱澈一個電話再把她爸喊來坐鎮。
只是她不知道接下來怎麽做,她隻想循序漸進,讓鬱澈往前走一步。卻不想鬱澈一腳踩住油門,開猛了,直達終點。
林知漾心裡百感交集,一句“謝謝”莫名其妙地蹦出口。
鬱澈笑了一下,溫聲向她宣誓:“你想要正常的戀愛,我可以給你。”
不讚成地搖頭,在鬱澈錯愕又失落的目光下,林知漾伸手從她肩上撫摸到背,壓低聲音調笑道:“鬱老師,沒有哪一段正常的戀愛,上來就見家長的。”
這樣的姿勢使她像是被林知漾摟在懷裡,鬱澈有點渴望林知漾再這樣順一下她的背。
她垂眸想了想,認同林知漾的話:“好的,那我讓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