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孩子走了,楚嘉筠才“教育”起鬱隋,畢竟在心心面前還是要給她面子的。
“你這套歪理邪說總有一天要教壞她。”
“我說的都是真理啊,你就是厲害得讓人信任。”鬱隋突然貼近屏幕,用比剛才要低沉但卻更具磁性的聲音強調,“心心是這樣,我也是。”
楚嘉筠一怔,聽出她話裡的意味,不由得嗔了她一眼:“才去了法國多久,就學會這些了?”
“我可不學那些花裡花哨的,我說的是真心話。”
楚嘉筠不想和她計較,每次在這種話題的討論上,她總是辯不過鬱隋。如果是她在家的時候,說到最後往往都會以一個熱吻結束這種辯論。
現在,她卻在屏幕的那頭。
近在眼前,卻又像是遠在天邊。
鬱隋看到她細微的神情變化,趁機問她:“你和心心,誰更想我?”
楚嘉筠被她這麽一問,原本好不容易被自我安撫下去的失落猶如石塊激起浪花,又開始陣陣翻湧。
“你以為我還是四歲的小孩子?”
鬱隋笑,這笑讓楚嘉筠有點招架不住,就像心事被看穿似的。
“那就不比較,那你想我了嗎?”
鬱隋像是得不到一個答案就不肯罷休,楚嘉筠無可奈何地望著她:“你說呢?”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鬱隋突然這麽認真地表達著思念,讓一直在泛漣漪的楚嘉筠把最後的矜持都卸下了。
她深情看著那個遠在天邊,卻又住在她心裡的人,回應道:“我也很想你。”
鬱隋這次去出差並沒有事先想像得那麽輕松,也並不是當面展示一下設計稿,解釋一下設計理念就能說服那些人。歐洲的設計團隊經驗豐富,過往成績亮眼,的確在實力上有主導的優勢。
可時代在發展,消費者群體也在改變。鬱隋針對的是和她年紀差不多的群體,和那些成熟市場的傳統定位其實是有差別的。
讓一個寂寂無名的新人設計師去說服那群傳統固執還有點高傲的老牌團隊,難度不低。
但既然來了,鬱隋就沒想過輕易放棄。過去沒有人成功過,不代表以後不會有。
可這也意味著她在法國逗留的時間要比預期長,本來就心疼楚嘉筠挑起雙份重擔,加上心心又生病,更是讓人心累。但這次的機會,她不舍得錯過。
鬱隋自責道:“要是我能陪在你身邊就好了,你就不用那麽辛苦。”
這些日子楚嘉筠肉眼可見地瘦了,眼底偶爾還有淺淺黑眼圈,好不容易被養回來的氣色又變成從前那樣了。和過去相比,她其實更累,因為現在她也必須兼顧有了起色的事業。
“你一直都在,所以不要怪自己。你去法國,也是為了我們將來的生活努力。”
鬱隋扯了扯嘴角,輕聲道:“我大概是在空氣裡。”
楚嘉筠突然認真叫她:“鬱隋,你在這裡。”
鬱隋抬眸,看到楚嘉筠指著自己的心口,堅定地看著她。
鬱隋愣了片刻,難得露出過去在學生時期才有的青澀。兩個人對著屏幕,默默看著對方,傻傻笑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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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楠西的實習表現突出,能力也強,在兒童中心很受孩子和家長們的歡迎。校方為了能說服她實習後留下,主動釋放誠意,讓她參與到更深層次的項目中去。
最近有幾位患者在完成恢復治療後準備回家,盛楠西想要對他們進行後續追蹤。過去采用的大多是定期回訪或是抽樣檢查,但大多因為這些患者更換地址或是不願讓別人知道自己曾經的經歷,漸漸和兒童中心失去了聯系。
盛楠西想用數據去說服校方考慮建立一套更加科學客觀和完善的追蹤機制,這樣不僅能幫到已經完成恢復的患者,也能為改進恢復過程提供有益經驗。
當被她格外關注的這幾名患者都出現了同樣現象後,盛楠西覺出些不對勁來。這幾個孩子都在八歲以下,患病時間差不多,從醫院轉到恢復中心的時間也差不多。
現在完成所有恢復項目正式回歸社會的時間也隻相差了幾天,這些看上去都很正常。可是盛楠西從和其中兩個孩子的對話中得知,離開中心後,他們家裡都要搬新家,而且是屬於自己的房子。
恢復中心是研究所旗下半公益性質的機構,申請來這裡接受恢復培訓的患者家庭經濟狀況大多不會特別好。在經歷了一場漫長的治療後,能夠在靜城買房的家庭,絕對不符合兒童學校的客群特征。
更主要的是,這兩個孩子的父母之前也說過,是租房住的。
雖然和醫學內容無關,但這些年來注重兒童教育學研究的她也對原生家庭因素研究很深。家庭經濟條件對孩子的心理健康會有明顯影響,所以她本能就把兩者聯系在一起。
她決定針對這幾名患者及其家庭做一個定向追蹤,沒想到申請書剛交上去,向來對她大開綠燈的領導卻搖頭拒絕了。
盛楠西不解,去找她的直屬領導司主任:“司主任,我所提議的這個定向追蹤並不會對離開學校的患者產生干擾,只不過是在我們學校內部加大關注力度,多搜集關鍵數據,這對我們後期的研究是很有意義的,為什麽不可以呢?”
司主任是個和善斯文的中年女性,她說話總是溫溫柔柔的,平時對盛楠西也很照顧,也很欣賞盛楠西的工作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