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碗碗說,憑什麽呢?憑什麽她要退出?憑什麽她要放手?她就是要爭,就是要搶,就是要把屬於自己的東西牢牢把握住。
說完以後,碗碗還跟她道歉,說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當時寧桃就很心疼,碗碗是多溫柔的人啊,能把她逼到這個樣子,那些親人一定都不是好東西。
可寧桃沒想到,真實情況比碗碗自己描述的還要更加揪心。
“留在陸家是可能遇到許多困難,甚至要面臨很多惡心的事,可陸風晚她並不是害怕困難的人,她有能力、有本領、堅韌不拔、決心堅定,還勇於面對挑戰,即使在陸家這種泥潭裡,她也能朝天生長活出名堂來!陸風晚是不會被打倒的!”
寧桃越說聲音越清亮,坐在她旁邊的陸梧桐有些怔怔,像是透過她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寧桃還在道:“當然,晚晚堅強那是晚晚的事,不能因為晚晚堅強,陸家那些人就做盡不要臉的事,特別是那個陸文東,我呸!他根本不配做父親!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的骨灰給揚到臭水溝,讓他死了也不得安寧,讓他發爛發臭!”
寧桃模樣可愛,當她凶巴巴的說這種話時,有一種別樣的反差,是讓人忍俊不禁,想要發笑的。
可陸梧桐看著這樣的寧桃,忽然就淚流滿面。
她沒有了以往的優雅端莊,哭到精致的妝容花了一片,眼淚不停外湧。
寧桃有些手足無措,想給陸梧桐擦眼淚,卻被她拉住一把抱入懷中。
寧桃還是想要掙脫。
雖然陸梧桐像陸風晚,可她畢竟不是陸風晚,抱的這麽緊她有點不舒服。
但緊接著,寧桃就聽到了一道格外悲傷的心聲:【為什麽、到底為什麽?曾經你也說我勇敢堅強,是從泥潭裡長出來的漂亮挺拔梧桐樹,可是為什麽,你要放棄我?到底為什麽?】
【疾病就能將我們隔開嗎?還是說陸賢章做了什麽?可我還是不能理解,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
寧桃也被那股悲傷感染到了。
或許是因為有所共情,寧桃甚至隱約讀出了一些畫面。
那畫面掩映在白光裡,看得不太分明,可寧桃依然能模模糊糊地察覺到,那是一場婚禮。
兩個看不清模樣的女人穿著婚紗,在沒有人的教堂舉行婚禮。
沒有司儀,沒有賓客,沒有證婚人,只有她們兩個。
她聽見兩個女人緊張快樂又鄭重的宣誓:“我願意做你的妻子,我內心知道,你將成為我終生的朋友、伴侶、我唯一的真愛。這特別的日子裡,在神的面前,我將我的承諾給你,我承諾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我將永遠在你身邊……”1
【暖陽,我們明明說好的,無論順境或是逆境,也無論健康或是疾病……】
寧桃心裡一跳,她沒再掙扎,而是體貼地給陸梧桐順著後背,終於陸梧桐哭夠了,才放開她去洗手間整理著裝。
大概所有超乎尋常的能力都有代價,寧桃發現自己看到陸梧桐的所回憶的畫面後,眼前就出現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模糊。
什麽都看不分明了。
但好在那段時間不長。
等陸梧再回來後,寧桃的視力就已經恢復了。
寧桃看到陸梧桐又變成了那個優雅成熟的得體美人。
“剛剛不好意思。”陸梧桐說:“我想到了晚晚這麽多年受的委屈,忽然就很心疼。”
寧桃知道她在騙人,可寧桃沒有戳穿。
她說了沒關系,然後在想,陸梧桐和她的暖陽老師真的素昧平生,並不相識嗎?
根本不對勁。
陸梧桐在說謊,她們明明就相識,甚至是熱烈地相愛過。
可為什麽陸梧桐要那樣說?
而且其實她也只是收到了一封信和一些畫,是在那封信裡,暖陽敘述說自己得了絕症,治不好,就快要離開人世了,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世上存在著奇跡呢?
寧桃不敢想。
她怕自己想多了,希望又落空。
當年收到那封信後,寧桃大哭了很久,往後的些許年裡,寧桃也曾想過,要是暖陽老師治好了呢?萬一呢?
可是如果真的有奇跡,暖陽應該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她的啊,為什麽自那以後就沒再聯系過她?
她爸的磚廠沒有改名字,她們也沒有搬家,還住在那個小鎮上,甚至網上一搜就能搜到廠裡的電話,為什麽連個電話都不打?
再後來,寧桃就默認暖陽老師真的離開人世了。
寧桃有心想要試探陸梧桐,可是想著陸梧桐剛剛哭到崩潰的樣子,她又有點不忍心。
萬一暖陽老師真的不在了,她再咄咄逼人的詢問,不是讓陸梧桐更加千瘡百孔?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而且陸風晚受那麽多苦,也不是陸梧桐的錯。
錯的是換孩子的那對人渣還有陸家那些長輩以及那個小偷陸銘耀。
寧桃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那些人。
只是,要怎麽做才能讓他們付出代價呢?我該怎麽幫晚晚?讀心的能力又要怎麽運用呢?
寧桃想了很多,幾乎是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晚飯。
好在陸梧桐也同樣心不在焉。
臨分別的時候,陸梧桐攏了攏長發,對她道:“桃桃,我還要留在國內一段時間,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就來多陪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