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箏說:“我想過這個問題,師叔,如果真的到時候了,我會和她說,我想回家了。”
玉嶸看眼她,輕搖頭,端一碗面條離開廚房。
銀箏看著面前還有一碗面條,上面多個荷包蛋,她陷入沉默,轉頭看向陰池的方向。
陰池裡,沈輕微浸泡在裡面,銀箏離開之後,四周出奇的安靜,但沈輕微還是能時不時聽到一些聲音。
“新來的那個可真漂亮。”
“什麽時候去約她啊?”
沈輕微雙手捂著耳朵,那些聲音卻無孔不入,鑽進她腦海裡,沈輕微痛苦的搖頭,手上紅繩叮當響,她思緒放空,轉頭看手上紅繩,突然就想到在遊戲裡,那張她捏在手掌心的相冊。
相冊裡的女孩乾淨清明,和她完全不一樣。
沈輕微心底突然湧起濃烈的情緒,刹那將她淹沒,那些聲音再次湧入耳膜。
好髒啊,好惡心。
那些人,惡心,她也惡心,她身體裡的血液,惡心。
惡心死了!她要洗乾淨,對,她要洗乾淨!
沈輕微低下頭開始搓揉手臂,仿佛受到蠱惑,她越搓越用力,突然指甲刮在肌膚上,破了,鮮血直流。
銀箏回到陰池時便看到沈輕微四周浮上淡淡血跡,深紅色,隨水波蕩開,她面色驟變,喊:“沈輕微!”
沈輕微一個激靈,從陰池裡抬頭,銀箏忙下水走到她身邊,托起她兩隻手臂,被抓歡迎加入32609639(非作者群)的面目全非,她心疼又生氣:“你在幹什麽!”
“師姐。”沈輕微弱弱的說:“我好髒。”
銀箏呼吸一窒,隨後想到沈輕微的性子,看似什麽都不在乎,實則特別敏感,她母親那份疼痛,沈輕微一路回來都沒有開口說半句,她還以為沈輕微會慢慢放下,沒想到她會這般傷害自己。
“不髒的。”銀箏聲音微哽:“我們輕微最乾淨了。”
“師姐你騙我。”沈輕微眼睛發紅:“我一點都不乾淨,我好髒,我要洗乾淨。”
她從銀箏手裡抽回手臂,想繼續搓揉,銀箏猛地拽住她雙臂,將她摟緊,輕聲安撫:“輕微,你聽師姐說,你身體裡流的是你媽媽的血,你會嫌棄她嗎?”
“我不會。”沈輕微一頓,低頭:“我不配。”
“沈輕微!”銀箏語氣嚴肅又平靜:“看著我。”
沈輕微抬頭,眼睛微腫,像是一隻受傷的小兔子,銀箏有些後悔讓她看著自己,只是這麽對視,她想訓斥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半晌,銀箏只是將沈輕微壓進懷裡。
“師姐……”
沈輕微嗚咽一聲,靠著她,銀箏低頭,看沈輕微手臂傷痕累累,她問:“疼嗎?”
“不疼。”沈輕微聲音沙啞:“一點不疼。”
聲音刮過銀箏心底,留下一陣陣心疼的顫栗,銀箏突然就想到剛剛師叔說的那些話。
“你不打算告訴她嗎?”
“銀箏,你就是她的根,你有沒有想過,她會怎麽做?”
銀箏垂眼,拍拍沈輕微的後背說:“別想了,師姐給你下了面,等你出來吃。”
沈輕微渾然未知,只是慣性點頭。
銀箏開口說:“輕微,如果……”
沈輕微仰頭,看著銀箏,那雙紅腫的眼裡還有水花蕩漾,看起來分外可憐,銀箏的話堵在嗓子口,怎麽都說不出來,沈輕微微啞著問:“師姐,如果什麽?”
“沒什麽。”銀箏摸摸她秀發:“如果您再這麽傷害自己,師姐真的會生氣的。”
沈輕微這才低頭看向自己雙手,手臂上一道道抓傷,鮮血淋漓,泡在池子裡,更刺痛。
她說謊了,她剛剛說不疼,是假的。
銀箏任她靠著,沒離開,一直等到十二點過,銀箏才將沈輕微從池子裡拉出來,沈輕微臉色微白,銀箏扶她先回了房間,換好衣服後她坐在椅子上,銀箏正在低頭搗草藥。
空氣中滿是草藥味,衝淡銀箏身上的檀木香,沈輕微坐在椅子上,轉頭看。
銀箏側臉平靜淡然,美的和一幅畫似的,她動作不緊不慢,墨綠色的藥汁從罐子口溢出,銀箏換到另一個罐子裡,半個多小時後,她才忙好,將兌好的草藥貼沈輕微手臂上。
冰冰涼涼的觸感,沈輕微想到小時候摔倒,銀箏也是如此幫她包扎。
“師姐。”沈輕微低聲說:“對不起。”
又讓她擔心了。
銀箏用布裹起她手臂上,連著草藥一起壓緊,末了才抬眸,長睫毛掀起,如掀開沈輕微的心扉,刹那泛起漣漪,沈輕微被托住的手蜷縮,慢慢握緊。
“放松。”銀箏淡淡道:“別握。”
沈輕微緩緩松開,銀箏正低頭認真幫她包扎,一縷秀發垂在眼前,擋住她視線,銀箏輕輕蹙眉,沈輕微已經先一步幫她將秀發撥至耳後。
秀發的觸感柔軟細膩,如綢緞,很順滑,沈輕微剛撥至耳後又滑到眼前,沈輕微靠近些許,重新幫她撥至耳後,指腹掃銀箏的側臉上,肌膚柔軟,溫熱。
沈輕微目光灼灼。
銀箏和她四目相對,在沈輕微靠近時低頭說:“這兩天別碰水。”
她說完拍了下沈輕微手背,沈輕微嘶一聲,銀箏問:“還知道疼呢?”
沈輕微自知理虧,低頭,銀箏說:“走吧,去給你下面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