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憫生輕輕勾起唇角,彎下腰來捏住她架在鼻梁上的半圓眼鏡,慢慢抽了出來,一金一銀兩條細鏈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涼的森然徹骨。
小心的抽出眼鏡,疊好放在課桌邊,將被子抖開蓋在她身上,掖好了被角。做完這一切,溫憫生坐回書桌前,壓低了台燈,把亮度調到最低。
早知道牛奶對她的效果那麽大,就不拿這個逗她了,也不會現在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不過,自己本來一也需要更多的時間思考現狀。
溫憫生看著摘下眼鏡後顯得有些無害的裴涯絮,又看了看手底下板磚厚的文綜錯題集,長長出了口氣,認命複習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22年10月18日修
第4章 鬱毒(一)
眼皮上有暖陽流過,熱蒙蒙的通紅一片。
渙散的意識逐漸聚集,裴涯絮慢慢睜開眼,茫然轉了轉眼珠。
鼻息間是柑橘洗衣液的味道,從窗外露進的陽光下有細小微塵飄動,周圍安靜的仿佛在夢裡。
裴涯絮呆了幾秒,斷裂的記憶漸漸重組。她掙扎著坐起身,蓋在身上的被子滑了下來。她嘗試的握了握手掌,感覺力氣恢復的差不多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女人還真是......
啊,還是女孩來著。
這時間她上午的考試還沒結束,裴涯絮按照昨天的記憶坐公交車來到學校。她看了眼在校門口嘰嘰喳喳烏央烏央的家長們,一張黃符在指尖隱現,瞬間被藍火吞噬。
還好昨天有掃到這女孩的準考證,找起來也不費事。她一路衝到溫憫生所在的考場,考慮到需要保護祖國花朵的幼小心靈,裴涯絮還是忍著火氣推門走進去。
這一舉動靜不小,屋裡所有人都看過來,這之間自然也有溫憫生,依然是那副寧靜祥和的模樣。
還那麽淡定?裴涯絮在心裡冷笑,恨不得現在把人抓來教訓一頓。
她皺起眉,邁開步子便要過去。那兩位監考老師反應過來,紛紛上前一步將人拉住:“你是誰啊?現在在考試你不知道嗎?”
裴涯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緩緩轉頭,憑借身高優勢俯視著這位老師,放松了咬緊的牙關慢慢道:“家裡出了點事,必須立刻回去。”
老師動了動喉嚨,這個女人漂亮是漂亮,可眼睛裡一點溫度都沒有,那點冷意讓他不自覺的松了手。
失去了桎梏,裴涯絮輕甩了下方才被拉住的小臂,瞥了眼他身後另一個目光曖昧的老師,邁開腳步走到了溫憫生面前,抓住她手腕,不由分說的把她拉出考場。
溫憫生自知無法與這種不可抗力作對,於是也沒怎麽掙扎,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教室,腦海裡還回放著剛剛的題目,手腕上傳來的巨大拉力又讓她回了神:“最起碼等到考試結束吧...嘶...”
走在前面一直沉默不語的裴涯絮眉頭皺的更深了,手上的力道卻松了些。
溫憫生輕輕歎了口氣,決定不再去想那張還沒寫完的文綜試卷了,反正這個人也不會放自己回去。
帶著怨念的抬頭看了她一眼,陽光從樓道裡的窗戶滲透進來,大片大片的落在她身上。線條簡潔乾淨的肩線,被一頭肆意傾瀉的烏黑長發遮了大半。不禁讓人感慨,她真的太適合紅色了。
不過,這脾氣還真是一點沒變。
這麽想著,好像文綜也就沒那麽重要了。溫憫生自顧自的點點頭,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措不及防之下沒刹住閘,臉直接撞上了裴涯絮的脊背。
“你小心點!”裴涯絮迅速轉身扶住她肩膀,眉目中的不耐神色快要溢出來。
溫憫生張張嘴想要解釋什麽,一陣強風猛然刮過來,往她嘴裡鑽,嗆出一陣咳嗽。她環顧四周,青蔥遠山,擁擠城市,忽然開闊的視野讓她不太適應:“這是...為什麽要來天台?”
裴涯絮放開她肩膀,徑直走到天台中間的位置,指著空蕩蕩的地面道:“上來。”
溫憫生看了看她手指的方向,又看了看裴涯絮認真的表情,似有些疑惑。
裴涯絮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在普通人類眼中會有些傻,咬牙攥緊拳頭,衝上前去把她拉了過來:“這裡有一艘船,在人間會自動隱藏,上來吧。”
敏銳察覺到溫憫生眼中的小心翼翼,不自覺放輕了話語:“放心。”
說來也真是怪,她雖然是公認的脾氣暴躁,難以交流,但在工作時面對鑒魂對象卻從來沒失控過,因為總是太過波瀾不驚甚至還得了一個“無情差”的稱號,怎麽在她面前就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呢?
扶著溫憫生上了船,自己也順著看不見的旋梯走了上去,和她並列坐在一起。
冥府製造的印船上刻印著層層疊疊繁複的咒印,是一種比較普遍的一次□□通工具。它不需要麻煩的起步操作,只要感應到了主人的靠近便會自行啟動。一絲輕微震動後,船身穩穩的漂浮起來。
坐在船裡,便可以把船內情景看的清晰。原木的色澤,簡單的裝飾,清淺的檀香味,以及很多她叫不上名字,卻看起來就很有意思的小東西。沒有坐車的難受,直接躺下的話,與躺在臥室的床上就舒適度來說沒什麽區別。
溫憫生正饒有興趣的觀察著船艙內壁,手腕上忽然一涼,低頭一看,方才自己被握出痕跡的地方正扣著一個冰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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