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溫憫生迅速在包圍圈裡查找缺口,目光巡回一圈後在一處惡魂體態較弱的地方定格,衝半空中飄飛的雪中梅道:“雪中梅,我們突破!”
靈智不輸於一般人類的智能法器雪中梅,立刻就明白了溫憫生的意思,傘面上紅梅般的裂痕向外蔓延幾寸,枝椏糾結盤繞,執著傘柄的黑衣女子裙下殺氣暴漲,瞄準溫憫生確定的突圍方向衝去,一聲劃破空氣的尖嘯後,生生將這密不透風的惡魂包圍圈炸出了一個口子。
機會難得,溫憫生一個縱身跳出圈子,在沙地上滾了一圈後迅速爬起悶頭衝了出去,雪中梅將距離溫憫生最近的幾隻威脅剿滅,才隨著她一同奔逃起來。
這地宮從那個巨大空曠的大廳過後,就十分突兀的橫生出許多岔路口,溫憫生對地宮構造並不熟悉,什麽勞什子八卦陣生死門也只是一知半解,這勉力奔逃間又不能思索太多,隻得隨意選了一條岔路衝了進去。同時用力甩動斷喉絲,在隧道岩壁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痕跡。
但願有人能看到,溫憫生緊咬牙關,迅速跑了進去。
這隧道內部並不寬敞,三人並排就會顯得擁擠,所以一定程度上減慢了惡魂的速度。只是前方茫茫黑暗,讓人看不清路,萬一是個死胡同的話就會被惡魂活活堵死在這裡,越往前跑心也越提越高。
橫衝直撞的不知道過了多久,體力漸漸耗盡,眼前一陣陣發黑眩暈,酸脹的雙腿似被掛上了鎖,快要動彈不得。溫憫生死死咬住唇,調整著紊亂的呼吸,終於在盡頭處看到一絲光亮,而身後的惡魂察覺到這種光亮時卻瑟縮幾下。
溫憫生心中一喜,也許這光芒可以將惡魂壓製,於是越發加快腳上速度。在到達隧道盡頭時翻身一滾,撲進一片柔和藍光中。同時伸出右手,將斷喉絲柔嫩的枝條甩進隧道內,纏縛在雪中梅的傘柄上。溫憫生腰上用力,在落地的一瞬間就勢翻滾兩圈,借力把雪中梅拉出隧道,惡魂那差點穿透傘面的細長手掌被那藍光一照,頓時像被澆了硫酸一樣快速收回。
沒能將溫憫生拆吃入腹,這群惡魂似乎十分不甘心,在隧道口後的黑暗裡咆哮不休,足足嚎叫了幾十秒,才終於在畏懼藍光的心理中慢慢退去。
斷喉絲收回右手,貼著肌膚蜿蜒而上。溫憫生坐在沙地上勻著氣息,好一會兒沒能站起來。
方才一戰雪中梅也消耗巨大,解除危險後便在溫憫生旁邊的沙地上杵著,一動不動。
歇息了一會後,一道清涼偏冷的嗓音從傘上飄來:“謝謝。”
溫憫生腦海裡自動生成了之前看到的那位黑袍女人,反應了幾秒,才提起唇角道:“不用謝,剛才一直是你在保護我,這也是我該做的。”
漆黑的傘頁抖了抖:“保護你是主人的命令,而無人命令你,卻還念著護我,是該謝謝的。”
溫憫生無奈笑笑,從懷中摸出一塊方巾,將雪中梅傘布上縱橫交錯的鮮血一一擦淨,隻余下墨汁般透黑的傘面和一道從中心裂出,猶如梅枝般的紅色雜質。垂眸看了這“梅枝”一眼,溫憫生輕道:“這設計倒獨具匠心。”
雪中梅自身似乎不太認同這個想法:“這是屬於失敗品的標志,有它在身,只能說我是一柄並不成功的烏骨傘,”頓了一下:“不過若沒有這道紅痕,我也無法遇到優秀的主人。”
溫憫生起了些興趣:“這話怎麽說?”
雪中梅並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等待了一會後,才說出一句話:“主人的身上,有一個名字。”
溫憫生一驚,半晌沒緩過來,傘面已擦拭乾淨,她收回手,輕聲道:“你們能看見嗎?”
“是的。”
溫憫生不再說話,捏了捏手裡的方巾,片刻後笑起來,懷念般的抬眸望向遠方。
“稍後我恢復一下,便可重新化形,能與主人共享兩處感官,到時讓她看看這是哪裡,再來找您就好了。”
“好,你先休息休息。”
經過了方才這一會的歇息,她已不再那麽難受,兩手揉著還在發酸脹痛的小腿,看了看黑黝黝的隧道。
也許是因為這柔和的藍光讓她心情平靜,所以即使這也是十萬火急的分離,她卻沒有半分慌張。腦海裡突兀的現出一副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畫面,淒然冷雨中,一個小小的倔強身影一步步走過來,突破雨幕在她面前站定,一字一句說,我找到你了。
雪中梅又道:“主人曾說,沒有付出十分執著還做不成的事,只是遺忘的過程太痛苦,苦到根本沒有勇氣開始。”
忽的,想起那句她曾說過的話——不是你的問題,怪我一直在念。
她不知道裴涯絮現下在什麽位置,卻似乎冥冥中有人對她說,不管距離有多遙遠,生命如何輪回轉世,你們都終會再見的。
你不需刻意去尋,她總會找來。
就如同過去幾百年一樣。
溫憫生輕輕牽起唇角,心頭滾動著炙燙的情緒,眸中微熱。
休息的差不多了,也要觀察一下周身景致,判斷位置才好尋找出路,一手扶地剛準備站起來,後脖頸處一涼,有一隻手從背後捂住了溫憫生的唇,心中大驚,回手就要催動斷喉絲穿透身後人軀體,然而有人製住她動作,一聲輕輕的噓在耳邊響起。
心跳如擂鼓,溫憫生回頭望去,認出身後人身份,竟是紅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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