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陽見她冷靜下來,便收回手,豎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發聲。
這才注意到雪中梅並沒有露出殺氣,顯然並不是有陌生人靠近,溫憫生定了定神,輕聲道:“你怎麽也在這?”
紅陽指了指身後,用幾乎聽不見的氣聲道:“跑著跑著找不到地方,從一個隧道進來的。”
那與自己的情況倒是一樣,溫憫生壓低嗓音:“這裡有什麽危險?為什麽不能發聲?”
聽這一問,紅陽的臉色變了幾變,似有些不知如何開口,歎了口氣,轉過身,向溫憫生指了指高處的一個地方。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溫憫生才發現那散發融融藍光的是一個嵌在牆壁上的東西,而她方才一直背對著的大廳內部,佇立著許許多多或長或短的柱子。溫憫生正要開口詢問,紅陽道:“那個發藍光的東西知道嗎,就是紅頭懸賞令排名第三的寶器,聚寶盆,而這下面這些...”
她指著那些“柱子”,艱難道:“...是一種我也沒見過的,說不清道不明的...人...”
溫憫生被這摸不著頭緒的解釋弄得滿肚子疑問,先不管那人柱,這個所謂的聚寶盆她還是略知一二的。閻王殿懸賞這些東西,無非就是為了大面積搜集能抵禦惡潮的法器或符咒,而這聚寶盆就是不可多得的寶貝之一,形狀似一個小鼎,肚大,可以吸納大量魂魄,有它在,最起碼可以保一整座城市的安全,但因為只能收魂不能滅魂,所以排行第三。
紅陽撓撓頭,繼續道:“方才我進入這裡,發現那群天殺的惡魂似乎很怕這藍光,我就多停留了一會,沒想到發現了這個寶貝。你別看那牆很高,其實牆上有許多著力點,似乎被人故意開鑿出來方便上去的,我就踩著上去了,正準備把那寶貝取下來,你就進來了,我想還是先和你匯合,在考慮別的事,所以才有方才那些舉動。”
“那些人......能聽到聲音?”
紅陽眸中光芒微閃,似是不想提這個:“能聽見能看見,不過...”
溫憫生了解個七七八八,略沉吟,又道:“這般,倒是更奇怪了...”她心中總覺得隱隱不對勁,卻又理不出所以然。
紅陽又道:“你先等我一下,我上去將那寶貝取下來,我們拿著那個走,就沒有惡魂會來騷擾我們,找到出口只是時間問題。”
溫憫生點點頭,叮囑道:“你小心。”
紅陽衝她眨了眨眼,笑容明媚,飛身而起,向那聚寶盆去了。
溫憫生還對那人柱有許多疑惑,於是拉緊斷喉絲慢慢挪了過去,當能夠看清那些人柱的模樣時,溫憫生才理解為什麽提到這些東西時紅陽的表情是那麽一言難盡。
這些所謂人柱,到真的是人,只不過長得其醜無比,還伴隨著詭異的畸形,有的三隻胳膊一條腿,有的兩個鼻子沒有嘴,甚至還有的整個頭顱失了一半,僅剩的半邊臉上眼睛還在兀自眨動。這幅異常詭譎的場景讓溫憫生有些反胃,比看見那焦黑屍體時還難受一些,趕緊退開不在直視。
要說那焦黑屍體是被人惡意炙烤才變成那副樣子,所以心中更多是悲歎,可這些千奇百怪的“人柱”則很可能被製造出來時就是這個樣子,和標準的靈魂相差不遠,就會讓人產生咦噓不已的情緒。
一般廢魂都沒有具體樣貌,這些人雖相貌不整卻能有鼻子有眼,是真真實實的人。即使是特殊的魂魄,仙府大多數工廠產出這種無用魂種後都會在第一時間處理掉,也不會就這麽扔在荒原裡的一座地宮深處,所以這些魂魄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忍著難受再一次上前探察,溫憫生發現這些“人柱”似乎還保留著人的意識,有的轉著眼珠,有的輕聲呢喃什麽,有的無目的揮動手臂,有的盤腿坐在地上,做出扒飯動作。
溫憫生微微靠近了些,發現那人一手捧著沙子,另一手做杓子的樣子,將沙子扒進嘴裡,在艱辛萬分的咽下去,目光下移,溫憫生看到他幾乎漲裂的肚皮,可以想象這肚子裡全是難以消化的沙子。
這個做扒飯動作的人柱外表上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所以他做這個詭異動作時溫憫生心裡便有些不舒服,像是看著失去意識的同伴不停自殘一樣。她蹙起眉,忍了半響沒忍住,還是輕聲喚了一句:“如果難受的話就不要吃了。”
聽到這聲音,人柱沒什麽明顯反應,只是抬了抬眼皮,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猶如沒反應過來一般。
再往前走,便是一個巨大的工作台,上面零零散散放了許多符咒和法器,已經乾涸的血液釘在工作台面繁複的花紋上,靠近中間的位置疊著幾條斷肢,一根細架撐起未完成的軀體,瞳孔無色。若褪去血腥,還以為是製作玩具的手工台面。
溫憫生心念微動,轉向台面另外一角,果然在桌下發現了一些製作魂魄需要的材料,那麽這裡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
明白了這些奇奇怪怪的魂魄到底是哪裡來的,但她想不通,造魂一向都是在仙府進行的,況且這些材料因為珍貴又難找,一般人也接觸不到,到底是誰在這地宮裡架了個台子,又在這裡做這些魂魄呢?
忽然間,溫憫生聽到了一聲十分細小的響動,猛然發覺地面似有些傾斜,抬眸望去,剛才還一直在原地蠕動著的人柱們全部停了下來,像是收到了什麽指令一樣,迅速扭動脖子看向上方。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