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尖叫著,被那光芒刺的瞎了眼,慌亂中翻身,從椅子上摔了下來,砸在地上。
它抽動長鼻,爪子扒拉著地方,想尋路逃跑。韓政剛要動作,忽然聽見一陣咕嚕嚕聲響,那由驚堂木組成的橋下,猛地鑽出了一隻隻瘦骨嶙峋的手臂,像是溺水之人伸出水面時的迫切,一條抓著一條組成了一隻巨大的手,從肥油血淚裡緩慢探出。
那毛老鼠看不到發生了什麽,卻直覺不詳,頭暈腦脹的亂竄起來。巨大的手從天拍下,抓住了老鼠的尾巴,而後提起來,拉回了那肥油河水之中。毛老鼠的尖嘴撕聲裂叫著,被油水滲入,鑽進喉嚨,徹底淹沒了所有聲音。
驚堂木組成的木橋穩固在峽谷之上,眾人紛紛踩著那橋過到對岸,大殿的頂部漸漸剝離,些微陽光投了進來。溫憫生回頭望去,原本被被肥油塞滿的峽谷,現在正隨著青天的塌陷而吸收陽光,生長出健康飽滿的小麥,結出累累碩果。
虛偽的匾額下坐著虛假的官員,百姓瘦死的屍骨淹沒在那些從他們自己身上刮下來的肥脂油水中,一切都籠罩在堅硬的穹頂之下,終年不見天日。而陰霾散去後,真正的果實生長出來,生命終將延續。
青天徹底崩潰,被一陣風吹爛了,霧氣也逐漸沒有那麽濃稠,眾人心有余悸的回頭望去,不遠處那群黑色怪物正立在霧中,臉上逐漸生出完整的五官,而後跟著霧氣一同散去了。
溫憫生蹙眉:“看來他們並不是想害人,而是想讓我們救他們。”
裴涯絮抬起手,一指輕輕點在她眉間:“別皺眉頭。”
在青天裡帶了這麽些時辰,出來看到一丁點陽光都覺得十分寶貴,正在這時,隊伍中有人發出一陣驚歎,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而後皆驚訝不已,興奮起來。
只見天邊滾滾紅雲下,一座極為耀眼的金色大殿在半空中穩穩浮著,貝闕珠宮,瓊樓玉宇,光華耀目。
在冥府裡若論起堆金砌銀的奢華,那就不得不提到方圓百裡唯一金閃閃的往生殿,但這空中浮著的大殿奢華程度上看起來比往生殿還要貴氣幾分,只是殿身略透明,一看就不是實物,只是陽光折來的影子。
本沒什麽稀奇,只是方才從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出來,看到如此動人心魄的美景,就自然都多看了兩眼。隊伍中有人道:“可惜,要是帶相機來,就能把這金殿拍下來了。”
另一人道:“我呸,別說這麽不吉祥的東西。”
又有人道:“來這九死一生的地方,還琢磨著帶相機?萬一不小心死了,再給自己拍張遺像是吧。”
眾人低低笑了,都調侃幾句。裴涯絮卻是回頭,道:“你想要照片嗎?我帶了相機。”
照相也是魂鑒師工作需要的一環,自然是隨身攜帶,溫憫生之前也見過她掛在頸間的那枚精巧小相機,只是這景色其實並不值得留念,於是輕笑著搖搖頭:“這東西我也見多了,沒覺得有什麽。”
裴涯絮看了她眉眼一會,嗯了一聲。
隊伍中的人看了一會,也看夠了,正要繼續往前出發,忽然有人覺出哪裡不對,反應了一會才大喊道:“臥槽!我行李呢?”
眾人目光匯聚,見出聲那人背後書包破了個大口,裡面空洞洞的,什麽都沒有了。
那人慌的頭上冒汗,急急看了別人一眼,卻是道:“誒!那位兄弟,你的行李也不見了!”
被點中之人一怔,也慌忙從背上去下背包一看,果然也是破了個大洞,東西全都不見了,這下便如同扔了顆炸彈進水裡,眾人紛紛檢查起背包,霎時間驚訝哀嚎四起,這裡還剩十幾個人,竟然有一大半的行李都變成了這幅模樣。
溫憫生也將自己的帆布包取下來看看,卻是一樣東西也沒少,裴涯絮見她動作,便道:“別擔心,我們都不會被偷。”
溫憫生問:“為什麽呢?”
趁她沒拿小冊子,裴涯絮趕緊解釋道:“他們的行李被偷是中了沙中手的詭計了,天邊起幻景,鬼手沙中隱。這種完全在沙子裡生活的生物就會趁著人分心看景色時從地裡伸出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人東西全部偷走,雖然這沙中手幾乎沒什麽攻擊力,但在這麽危險的地方沒了行李,那存活幾率可要大大下降了。而我們不會被偷的原因,是我們身上都擁有具有靈智的法器,像你手上的斷喉絲,我身上的雪中梅與忘川...”
說到這裡,下意識去摸雪中梅,卻沒想到摸到了一隻冰涼的手,登時收回後撤:“什麽鬼...”
只見她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位身量修長的女子,著一身黑袍,紅色裝飾性裂紋在前胸劈下。手腕處扣著鐵質護腕,雕刻著一朵朵盛放的梅花。極黑的長發縷在腦後,在其末端綰成一把,結成一個小髻。下三白的眼睛死氣沉沉,冷漠寡淡。下巴尖尖,膚色蒼白至冷,正恭敬的站著。
裴涯絮盯了她一會,驚訝發現自己居然沒注意到這人什麽時候到自己身後的,立時警惕起來,將溫憫生護在身後:“你是什麽東西?”
那黑袍女子道:“我是雪中梅,主人。”
這嗓音極為清冷,確實是雪中梅的,裴涯絮看了她片刻,慢慢道:“你化形了?”
雪中梅點了點頭。
“...”裴涯絮:“那你怎麽不說一聲。”
雪中梅道:“主人在聊天,我不便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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