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咬著唇,她們家與柴家無冤無仇,目前這種局面,她唯一能想到的緣由便是那位叫金蟬的公子報復,可他們之間唯一的不愉快就是那次城裡的事,就因為被當眾拂了面子,就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衝舅媽道:“我現在去一趟柴家,舅媽,你別擔心,我問問是怎麽回事,我問問能不能找來一個郎中。”
舅媽已然六神無主,磕巴道:“你要小心,青青,見到不對勁趕緊跑回來,要麽...去報官,對,去報官。”
青青轉身跑了出去,悠悠便也隨著她一起,下山之路因為大雨泥濘而濕滑,她摔了許多跤,都快速爬起來了,一路跌跌撞撞到柴家大門口。
依然是那兩個小吏,籠著袖子縮在簷下躲雨,一見著這雨裡跑來的泥人,都高高的皺眉:“幹什麽的!快滾!”
青青磕磕巴巴的說明來意,那其中一位小吏嗤笑一聲:“山野裡出來的人就是手腳不乾淨,柴家的貨都敢偷,他自己貪心不足蛇吞象,如今遭了報應,有什麽好說的?”
青青嘶吼道:“沒有!我舅舅肯定沒有!這裡面一定有什麽誤會!你們柴家那麽武斷,不怕冤枉了好人嗎!”
那小吏道:“好人?哪來的好人?都說好人有好報,你舅舅要真是好人,還會有這種結果?”
青青見說不通,隻一股腦的往門裡鑽,自然被攔住,扔了下來,摔進雨地裡。
那兩人呵道:“再鬧就打你了!快滾!”
青青滿臉是淚,摔破了掌心。悠悠慌張捧著她的手,瞳孔震顫,伸出舌尖舔了舔那溢出的血珠。
青青深深喘息片刻,憤而道:“就算是我舅舅真是一頭腦熱做了錯事,也不該是你們柴家斷案啊!你們為何不報官!為何不升堂?問都不問一句!直接就把我舅舅打成了那樣!難道規矩是你們柴家說了算的?”
小吏道:“反正不是你說了算的。勸你一句,趕緊回去吧,你舅舅尚能挨幾棍子走回家,你這小身板,死在柴家頂多是草席一裹,到時候只能去野地裡給自己哭墳。”
那小吏剛說完話,便察覺脖間刺痛,他想抬手摸摸脖子,觸到一手腥潮。
他轉身想問問另一位小吏這是怎麽了,身子轉了過去,頭晃晃悠悠的,脖子上出現一道血線。
恰在這時劈下一道閃電,極亮的那一霎那,他脖上的血線張開大口,整顆頭顱往後倒去,斷口處噴出泉湧般的血,糊住了柴家的牌匾。
另一位小吏嚇的肝膽俱裂,胯間悶出一股騷味,倒在地上渾身僵直。
面對如此驚變,青青麻木了一瞬,迅速轉頭看向身邊的悠悠。她身上似乎浮動著黑霧,黑色眼珠放大一圈,擠佔了原本就少的白色部分。
“吱吱......”
什麽叫聲?青青下意識抬頭去看,正見著一隻通體漆黑,像是老鼠又像是幼童的東西趴在小吏屍體上,正在搓著前手掌,橙黃色的眼睛盯著她看,如同被厚塗的落日。
青青渾身僵硬,神色複雜,她大約知道悠悠的與眾不同之處在哪裡了。
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她立刻爬起來,抓著悠悠的手往門裡鑽,東走西突,想要尋找那些被叫來的郎中,然而人沒找到,卻在拐角處撞上一人。
仔細一看,原來是之前還衣服時遇見的那位青衣小吏。他見青青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驚訝問怎麽回事。
青青磕磕絆絆說了一遍,那青衣小吏深吸口氣,皺眉道:“你可別做傻事,柴家叫來全城的郎中,是因為柴家大兒子突然一病不起,柴家請了好幾個郎中都瞧不出原因,這才氣的把城裡所有大夫都叫來了,現在都圍在大少爺院裡呢,你現在過去,不怕被盛怒中的柴家大老爺遷怒嗎。”
青青慌張道:“那我們怎麽辦,我舅舅渾身都是傷,眼看著就不行了。”
青衣小吏沉吟片刻,果斷轉身道:“過來,我這之前還存了些好藥,你先拿回去救急吧。”
青青感動的直掉眼淚,千恩萬謝後,拿著藥包趕緊回去了。
她跑的比來時更快,跨過柴家大門時瞥見地上那具斷頭屍,閉緊嘴巴跳了過去,直往山上跑。
快到了,快到了。喉嚨胸腔猶如火燒,腿也灌了鉛,她卻不敢放慢速度。
山路本該陰森沉靜,她卻依稀有人語混在磅礴大雨中,這個時間為什麽家附近還有人?難道是舅媽找村裡人來幫忙了?
她開心拐過最後一道彎,卻見那本該是自家房屋的地方,只剩下一個被燒黑的外殼,而村裡人零零散散的圍在外面,焦躁討論著雨天為什麽也會發生火災。
“外頭下著大雨呢,裡面全燒乾淨了。”
“哎呦可憐兩人,全燒死了啊。”
青青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藥包滾落在地,與此同時,那只剩下外殼的房屋也完全坍塌,眾人後退避讓,有人看見回來的青青,叫了她一聲。
青青什麽也沒聽見,她瞬間低下去的視野裡看見兩道焦黑屍體,並排躺在院中土地上,寂靜無聲。
有人向她跑過來,下一瞬,天地一片漆黑,她栽倒在地。
青青半夜發起高燒,被暫時安置在王奶奶家,藥碗擱在一邊,她半夢半醒間喝了點,夢話零零碎碎,都是些什麽“我是災星”,“都怪我”,“爹娘,舅舅...舅媽...嗚嗚嗚”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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