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憫生一怔,小幅度掙扎起來:“不行啊,還有那麽遠的路,你的體力也是有限的,萬一我們一會遇到什麽事,你沒力氣去打了怎麽辦。”
裴涯絮咬牙,將人放下:“你可真是。”
溫憫生一陣眩暈,趕緊穩住了,輕笑道:“我真的沒關系,這不是好好站著呢嗎,就是這段時間有點累罷了。傷口我已經處理過了,真的不用太擔心,我們就趕快過去吧。”
裴涯絮沉默了,站在原地,也像是一株紅色的樹。
良久後,她輕道:“別這麽說。”
她垂著視線,像是終於敢對視,抬眸看了過來:“我沒法不擔心。”
自責的情緒翻湧,折射在那眸中,便是無盡的酸楚。溫憫生喉頭一哽,想要說什麽,裴涯絮已恢復常態,轉身又提氣跳上樹冠,遙望著那棵榕樹。
不知是不是的錯覺,似乎和剛剛不在一個方位,難道是自己走偏了?
裴涯絮眯起眼睛,再次確認了一下,真的不在一個方位,但周圍隻那一棵參天大樹,看來確實是走偏了,不免有些後悔自己耽誤了時間。
時間現下太過重要,不能再弄錯。裴涯絮打開腕上羅盤,標記了一下榕樹的具體方位,然後又悄然落地,看著腕表上白點閃耀,道:“我好像帶錯路了,對不起,現在要向另一個方向走,我們慢一點吧,我怕你撐不住。”
溫憫生自然讚同,隨著她一起。自己的身體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希望能堅持到回去之後,不要在這裡給她增加負擔,然而現實似乎總是事與願違,自腰間的傷口漸漸崩裂後,被碎骨插入的內髒也有再次迸裂的趨勢,斷喉絲也維持的越來越吃力了。
溫憫生控制著自己的呼吸,手腳都在發軟,整個背全被汗濕,眼前也一陣陣模糊,她在心裡一遍遍告誡自己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好在這次沒走了多遠,就能在林葉見看到那巨大榕樹的影子了。
裴涯絮興奮起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棵榕樹的模樣也越來越清晰,輕靈透亮的樹身,粗壯的樹乾,遮天蔽日的樹冠。她在那樹下尋找著法陣的痕跡,卻空空如也,疑惑間尋的更加仔細,卻看見那樹乾邊緣,似乎有著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
裴涯絮凝神細望,卻越發心驚,停下了向前的腳步。她方才看清了,那在樹後的影子,似乎是一排巨大尖銳的牙齒,聯想到這森海裡某一種可怖的生物,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面對了什麽,立刻驚出一聲冷汗,後退兩步,低聲道:“溫溫,往回走。”
她終於反應過來,並不是自己走錯了方向,而是這棵樹本就不是真的法陣之樹,那是安康魚製造的陷阱。
裴涯絮迅速轉身,將溫憫生撈起來抱在懷中,飛速向相反的方向跑了過去。身後傳來轟隆聲響,那巨大的安康魚收起觸須下的發光器,露出隱藏在之後的小山一般的巨口,數排蒼白尖銳的牙齒扎根在腥臭的口腔內,一層層息肉堆疊,向深不見底的胃部延伸。
身體外部披堅硬外殼,它突出的眼珠死死盯著那奔逃的紅衣身影,而視線最終聚焦的中心,卻是她懷裡那個女生頸間的黑色圓圈標記。瞳孔顫動,大嘴一張,扭動身體就遊了過去,所過之處的樹木皆劈裡啪啦斷裂倒地,吼聲嘹亮。
裴涯絮朝著原本的方向前進,在心中懊惱自己的愚蠢,幾乎是全力奔逃著,在林葉間快速穿梭,衣袂翻飛。身後刮來極為強勁的風,和風裡的一陣陣惡臭。裴涯絮咬牙祭出數道符咒,黃色符紙在她周身猛然繃緊,而後擊向身後,能造成的傷害對於這龐然大物而言卻十分有限。
即使已到了最快速度,還是在轉眼間被拉近了距離,肥大的觸須挾著一股邪風掃了過來。裴涯絮縮起身體,隻覺得後背被一座山砸中了,指尖都被震麻,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她不敢倒地,將所有的力氣聚在雙腿,在樹身上踩了幾個點,翻身而下,穩穩落地,將懷裡的溫憫生輕輕放在落葉層上。
溫憫生慌道:“你怎樣?”
她想去摸摸裴涯絮背後的狀況,卻被按住了手。樹木被壓倒的聲響仿若雷霆霹靂,吼聲將天邊也撼動,逐漸逼近,飛魚驚起。
“好好待著,別動。”
裴涯絮吐出這句話,抹了下唇邊的血,從袖中摸出一張符咒,用自己的血在那符上寫了什麽,伸出兩指,口念法決,而後符咒碎裂,裁成了她二人的模樣,落地膨大,竟是她們二人現在的樣子。
她做了一個向前的手勢,那兩紙人便立刻折身奔向另一個方向,身後原本逼近的聲音也漸漸遠去了。溫憫生看著這一幕,驚訝道:“你學會了韓兄的紙人符?”
裴涯絮咳出一口血,抹了抹唇:“方才學的。”
溫憫生下意識問:“哪個方才。”
裴涯絮看著她眼睛:“你和徐玉聊得開心的時候。”
溫憫生啞然,裴涯絮繼續道:“符咒是他給的,我只是學會了用,只有那一張,所以現在必須立刻趕到真正的法陣那裡。”
她站起身環顧四周,卻發現原本的方向已經辨不出了,隻得再次飛身上樹,然而當看到四周景象時,猛然睜大了眼。
溫憫生看著那脊背上流下的血滴入落葉之間,不知她傷的有多重,很想看看,卻只見她沉默著跳了下來,臉色極為難看。
溫憫生試探問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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