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意歡抿了抿唇,寬大的玄色袖子垂落著。若非指尖的力道松了許多,誰看到這畫面都會以為她是想要這人一點點窒息而亡。
她終究還是松了手,任由面前這個偽裝過的女人好整以暇地站著,“那人沒告訴你,門後不可擅入?”
被詢問的人肩膀又抖了一下。
像是被她嚇到了。
歲意歡轉開目光,沒再追問下去了,隻冷冷道:“滾吧。”
但在她跟前,一直垂著眼眸的人,卻很輕地說:“說過了……”
在這位新任魔尊還未發怒之前,蘇明繡的目光從她的繡著紅色暗紋、花邊複雜的衣角逐漸上移,眼睫微微抖著,像是想停駐在她豔麗衣裳上的蝴蝶,等那雙黝黑的、深不見底的眼眸跟歲意歡對上時——
黑石塢的主人眼睜睜看著眼前這膽大包天、潛入魔淵的修者唇角一勾,硬生生將這張普普通通的臉笑出了一股雨後初霽的清新感,甚至還有日光傾城的明豔。
“可我說,我最擅長侍弄花草,本能就會被那些長得好看的花花草草吸引,所以情難自抑,推開了門。”
她終於和歲意歡的目光對上,唇角的笑容不減反增,明明用的不是本來的面目,卻讓人無法將視線從她臉上挪開。
下一息。
歲意歡眼睜睜看著她如凡間的菟絲花,柔若無骨地抬起手,膽大妄為地順勢攀上自己的肩頭,湊近時聲音如幽蘭,身上那股花香味隨著她開口,悠悠飄進魔尊的鼻尖:“現在我看到最漂亮、最讓我心動、想要采擷的那一朵嬌花了——”
“尊上可願開開恩,讓我來照顧她呢?”
她離得那麽近,分明脖頸項圈的致命紅絲還被纏在面前人的指尖,隨時能被發怒者奪去性命,可是歲意歡卻呼吸一停,覺得快要窒息的人似乎是自己。
第224章 原來我才是主角(20)
蘇明繡被歲意歡的黑風卷入繡中,再出現時已經在黑石塢那高塔內,見到四周暗黑系的布置、連隔絕空間的薄簾都用的暗紅與黑,隻覺這屋裡真是沉悶不已,叫人透不過氣來。
方才被她佔了便宜的魔尊本尊面上看不出絲毫變化,像是什麽都沒發生,彼時屋內也沒有其他人的身影,她神情冷淡地朝蘇明繡宣布,“即日起,你就在這裡替本尊收拾屋子,做灑掃小婢,膳食自有人送來,平日行走不可踏出屋門一步。”
她的話語也很冷,就像左耳上仍舊佩戴的那枚小雪花一樣。
若不是蘇明繡知道那雪花有一半都變作美麗的春景被藏在歲意歡不許旁人擅入的禁地裡,這會兒真以為她封心鎖愛了。
現在聽到這種話,修者也不惱,隻往那長長的桌案邊看去,順勢倚靠下來,目光朝著那些記載影響的魔石、以及魔淵的通訊書信上瞥了眼,不感興趣地挪開,看向那道佇立的、沉默如雪夜松柏的身影。
“我看這屋裡也無旁人,尊上特意將我帶來此處,莫不是也對我動了心,想金屋藏嬌?”
歲意歡:“……”
本來她就很懷疑蘇明繡是不是想起來了什麽東西,現在發覺她戲這麽多,心中的猜測便越發偏向肯定。
可是,如果真的是想起來了之前的事情,又為什麽沒有那些質問、憤怒,也沒有找自己對質?
她不得不承認,從初次見面到現在,她從來就沒有看懂過這個人。
忽略蘇明繡的話,歲意歡兀自問道,“本尊方才可沒向你自我介紹,何以知曉我的身份?”
“尊上這氣度,自我入魔淵以來,可再找不到第二個能同您比擬的,第一眼看到就讓人臣服……”
後面的話歲意歡都沒再聽了。
目光掠過對方那張周正的面龐,因這張假臉將蘇明繡原本的所有優點都抹平,甚至也隱藏了眼尾的那顆痣。
所以不論對方做什麽,歲意歡都不會有失態的表現,此刻便由著她胡說,整個人化作一縷黑煙散去。
等她走後,蘇明繡眼中的笑意也消失不見。
歲意歡瘦了很多。
而且膚色也失了血色。
不知道是練的功法緣故,還是因為常年生活在這般暗無天日的魔淵,所以怎麽看怎麽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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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意歡沒說什麽時候回來,蘇明繡便自己在屋子裡閑逛,順便思索一個問題:上一世她來到魔淵後就沒見過天魔,按照她師父那副不可一世的猖狂模樣,沒道理完成了血洗百花宗、屠盡十三門之後,回到魔淵會是個低調的性子。
可她就是沒再見到她的這位“恩師”,自潛入魔淵之後,所見、所聽的魔淵掌權者,都是歲意歡……這個後天的不幸生生鑄就的人魔。
葉清柏去了哪裡?
況且,以方才短暫接觸時感受到的氣息來看,蘇明繡竟然摸不透歲意歡此時的實力。
猶記半年前分別時,歲意歡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能掌控她給正派演那麽宏大的一出戲。可是現在,蘇明繡雖然自降修為,神識感知卻還是大乘巔峰——
那麽,歲意歡又是什麽樣的實力?
短短半年的時間,究竟是練了什麽邪功?
想到這裡,蘇明繡無意識地停在牆角的書櫃邊,等到將這些毫無頭緒的線頭捋出來,找不到答案之後,她猶如一隻試圖將線團越扒拉越亂的貓,乾脆在屋裡翻箱倒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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