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神物早在開天地之後就已經消失。而且那光只是看著很近,實際應當因為本體過於巨大,離她還有很遠一段路。
歲意歡將警惕提高,手中不自覺召出法器,只是在觸碰到那光滑銀扇扇炳的時候,指尖驟然痙攣,險些連自己的武器都握不住。
未等她走近,一道飄渺的聲音落入耳中,“哦?還有個不受幻境影響的……嗯?是個魔族,真是令人作嘔的味道……你手上是什麽?謔,合歡宗的情纏,另一頭連了個女修?也不知這小姑娘哪來的膽子,日後怕不是要被你這個魔頭生吞活剝了?”
“魔頭”一詞剛入耳,歲意歡的神色就全然冷了下來,就像是吃魚肉的時候猝不及防吞了根魚刺下去。
頓時對整張桌子上的美味佳肴都失去興趣。此刻她也如此,本來還想跟蘇明繡一同在秘境裡探探,正好還能拖延回羌山派的步伐。但被這不知什麽妖物評判過後,她心中就湧上沒來由的煩躁。
就好像天魔在百花宗說的那樣——
“九洲四海,將無一處是你的容身之地。”
“我,並非魔族。”歲意歡一字一頓地說道。
那飄渺的聲音更厚重了,帶上了讓她無法抵擋的威壓,猝然讓她膝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小兔崽子,你血脈裡魔族的臭味兒我八百裡外都能聞見,還在我跟前狡辯?”
因為魔族可以修士、精怪們的血和內丹佐以修行,是全然不同於九洲的修煉方式,就連筋脈運行也是與之相逆,故而在九洲內完全沒有一個種族能與之相容。
“讓我想一想,該怎麽讓你這小崽子消失……對了,這些正派修士最是嫉惡如仇,雖然虛偽不堪,但在看到魔族時,總還是頂用的……”
歲意歡勉強咽下自己喉間被震出的血時,感覺到空中那些灰色的霧氣消散不見,就在她快要看清那一開一合發著光的物體究竟是什麽之時,鼻尖裡忽然湧入一股甜味。
像是……草莓味的冰糖葫蘆。
也似蜂蜜。
起初歲意歡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直到她看見重新圍攏過來的霧靄流雲都不再是那片灰,而成了一股可愛的粉,她頓時變了臉色,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可這樣也無法阻止這些霧氣,它們依然瘋狂地朝著歲意歡擁簇而來,鑽進她的鬥篷裡,貼在她露出的肌膚上——
燎原般的熱意從丹田處陡然升起,歲意歡額頭逐漸有薄汗溢出,她逐漸連這些粉色的霧氣都看不清楚。
蘇明繡在紅線上的分叉都消失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走出了那片幻境。
但是這幻境的主人怕是已經到了渡劫期。否則不至於連她都許久察覺不出自己進入了虛幻的假象。
幻境是假,裡面卻不少人是真的,只是人真真假假,摻合其中,一場“抓鬼”遊戲玩的不少修士命都丟了。
然後她陡然意識到,其實上一世,她進入的也是這一層。畢竟那時還是天道之子,小世界氣運加身,只要她來到這裡,等待她的就必定是最好的機緣。
不過那會兒她有“淨境果”在身上,所以不受幻境所擾,輕而易舉地走了出去……然後,就對上那個性格格外惡劣的妖族。
上一世的蘇明繡境界太低,看不透這一位前輩的修為,隻好被單方面戲耍,甚至還中了那催-情效果的迷霧。
但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麽讓對方改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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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繡很快知道了答案,她在看見那霧氣的第一時間就揚起袖子,裡頭飛出一個小法器澆花噴壺,噴出淡綠色的、帶著中草藥味道的水霧。
吃一塹長一智,自打吃過這些莫名其妙情毒的虧之後,蘇明繡上輩子潛心研究藥理,別的不擅長,但是解這些惡心玩意兒的丹藥和法器裝滿了整個芥子袋,這次從百花宗出門時,為了以防萬一,她就帶上了這個法器。
沒想到歪打正著——
這位前輩是曾經吞過一個合歡宗弟子,恰好對方修的是毒理,所以這粉色的霧氣就是這麽悟來的。眾所周知,百花宗克合歡宗,宗門裡有的是破這些玩意的配方。
蘇明繡很長教訓地沒中招,但是紅線另一頭,她所牽掛的人情況卻不大好。
還沒匯合的時候,只是系在尾指上的線傳遞過來輕微的顫抖,等她驅散那些粉紅毒霧,看到那人影從朦朧到清晰,中了毒似的肌膚也成了淡淡的粉色,蘇明繡才驀地加快步伐。
她將幾乎跌坐在地上的人攬進懷裡,“你怎麽樣?”
歲意歡那雙鹿眸裡此刻盈滿水霧,如清晨枝頭凝聚的晨露,只要人稍稍用力搖晃,就能把這些晶瑩都搖碎,腮粉春紅,夏日的蜜桃也不及她的模樣可口,讓人迫不及待,隻想一口咬下,讓甜美的汁水流淌到唇齒。
她的目光失去了焦點,幾乎認不出面前的人是誰,饒是如此,也要本能地抬手去推。
蘇明繡以為她是不想要被迫,所以連吻都隻落在她頭頂的發間,很輕地說,“別怕,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她從芥子袋裡取出許多的丹藥,一粒粒地給歲意歡吃下去,清心丹、解毒丹,蘇明繡記得自己上一世就是這麽做的,否則她絕無可能逃過蕭星瑋的誘哄。
“所以我說我最討厭這些正派修士的虛偽……”那道飄渺的聲音重新出現,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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