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旬照常踩著零點回到王宮。
消失了一天的女王,此刻正背對著大門坐在窗邊。聽見腳步聲,她沒有轉頭,只是不鹹不淡地問:
“回來了?”
狐旬敏銳地嗅出了一絲不妙的氣息,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她感到喜悅和快樂。
這快樂從她的語氣裡溢出來,讓她的語氣都雀躍了很多:“女王陛下,有什麽事嗎?”
女王倏然回過頭來。
果然,阿旬的臉上洋溢著私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也容光煥發,和之前那個陰鬱沉默的人判若兩人。
這一切改變,都是在認識了那位郎臣小姐之後發生的。
一想起那個名字,女王就忍不住聯想起眼線報給她的關於阿旬和郎臣之間的相處日常——
她們今天甚至互表心意了,還互相親吻,嫉妒和怒火不由得躥上了女王的心間。
她冷笑了一聲,脫口而出:“呵呵,你這麽開心,你和她做了?”
阿旬呆住了,她完全沒想到女王居然會問出這樣沒有禮貌的問題。
受製於女王,被女王的眼線暗中窺視,這並非阿旬本意,只是無奈之下暫時求全的結果。
但這並不代表著女王可以當面問起她這種隱私的事情,這是一種輕佻的冒犯。
阿旬很快反應過來,不卑不亢地看了女王一眼:“我跟郎臣小姐如何,您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嗎?女王陛下,您的問題未免太僭越和冒犯了!”
其實在話一出口的時候,女王就後悔了。
但她是帝王,誠心誠意地臣服於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生來就沒有向任何人低過頭,服過軟,更沒有被任何人冒犯過。
因此即便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有失妥當,她也沒有想到要解釋什麽,而狐旬的兩句話更讓她心虛,激起了她的怒火和醋意。
在今天聽了亞特蘭礦區的兩位使者帶來的消息後,女王已經派出了人前往海歌城打探形勢,確定希雅所帶來的信息屬實後,再處理郎臣。
但現在,她再也等不了了,她想立刻將郎臣那女人殺掉、毀屍滅跡,最好也能將之從阿旬的記憶中抹除。
女王也清楚地知道,一旦她處理了郎臣,阿旬必然和她反目——
倒不如女王先一步撕破臉,廢除她們之間的賭約,采取強製手段,將阿旬留下。
一念之間,女王將一切都已經理清楚了。她定定地看了阿旬兩秒,忽然冷笑起來:
“阿旬,我對你的耐心和縱容,在整個索恩娜大區裡那是獨一份。
但你驕縱過了頭,我也該讓你知道我身為這片大區的統治者的尊嚴。”
女王拂裙而起,快步走出宮殿:“來人,阿旬以下犯上,目無綱紀,將她鎖起來,沒我的命令不準出宮!”
一種恐懼感自骨子深處席卷而出,幾乎讓阿旬瞬間放棄了反抗的想法——
或許帝國那一次被遺忘的慘痛的經歷潛意識裡仍舊在影響著她;還有上一次失敗的反抗,已然讓她投鼠忌器。
阿旬茫然地,放下了拳頭。
一眾侍衛早已衝上來,將她的手腳重新鎖上鐐銬,困在這深宮之中。
她那顆剛剛鮮活起來的心再次一點點灰暗下去,整個人陷入一種破罐破摔的麻木之中,唯一的一絲情緒與郎臣有關——
她在擔心郎臣會被女王遷怒。
深夜裡,宮門卻突然輕輕打開,窈窕高挑的女性還是穿著藍色連衣裙,提著一隻碩大的黑色手提箱;
為了不發出聲音,她早就甩掉了約會時穿的銀色細高跟涼鞋,赤著腳又輕又快地走了進來。
借著窗邊透進來的藍光,阿旬一下子認出來,那是郎臣。
她又驚又喜,忍不住一下子撲上前,小聲囁嚅:“郎臣,你怎麽來了?”
“噓——”郎臣拉起她的手,飛快地將手提箱打開,拿出一把AEK-999,兩把MP7,兩把科爾特左輪。
她飛快地將AEK和一把左輪塞給狐旬,剩余的槍自己端著。
在槍械摩擦發出的輕微響聲裡,她斬釘截鐵的語氣依舊溫柔:“狐旬,這裡不能再留了,我們走。”
狐旬有一瞬間的猶豫。但郎臣的堅定也給了她勇氣,她一把接過郎臣塞過來的槍,將左輪別在超短裙的皮帶上,端起AEK就往前走。
郎臣是在送阿旬回宮後返回自己住處的路上發現不對的。
她總覺得有人在跟著自己,出於警覺,她製造了自己已經回到索恩娜皇家公館的假象,自己則偷偷抄近道返回索恩娜王宮——
四百多年下來,她對索恩娜海城雖然沒有那麽熟悉,但也沒有那麽陌生。
她恰好在宮殿封禁的前幾分鍾溜了進來,也恰好聽見了女王和阿旬的對話。
女王的人來得比她們想象中要快。
正當她們走在曲折蜿蜒的宮道裡時,四面八方的藍水晶般的牆體上,倒映出數不勝數的人影,似幽冥鬼影,將她們團團包圍。
從這條宮道到海城出口的距離是兩千公裡,這意味著她們將面臨一場場艱苦卓絕的巷戰。
“你後我前。”
狐旬只聽見了這麽一句,MP7衝鋒槍沉悶的射擊聲驟然撕裂了寂靜的夜;她立刻靈活地轉身,抬起手中的AEK-999,毫不猶豫地開火,子彈如蜂群湧出,在她們的前面撕開一條鮮血浸染的出路。
郎臣利落收槍,冷靜地喝一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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