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密開始放空。
她的腦海中還在想著曲安歌的錢一句話,她說”我介意,我不想做米蟲,我想獲得成功。”
她輕笑了一笑,說:“你會介意,難道我就不會介意麽,你當初說叫我做你的經紀人的時候,想過這是讓我來依附於你麽?”
她不看曲安歌,望著腳下兩人的影子,因為月光拉的很長。
曲安歌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現在做自己喜歡的事當然也很好。”
許密冷笑:“你說的不是那個意思,你又為什麽要把我說的理解成那個意思,說到底你只是覺得和我過那樣的生活不夠光鮮亮麗,你說到底是想做明星,你想火,想要有名,想要在五星級酒店辦晚宴,想要穿華麗的禮服。”
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許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大腦裡盤踞著這樣的話語,而且她說出來了,像是毒蛇一樣嘶嘶說個不停。
曲安歌同樣愕然,她第一時間否認:“不是的,我只是喜歡演戲。”
許密抬頭看她:“真的麽,那你為什麽不像林珍意那樣,有喜歡的劇就去,不挑角色,不要片酬,你可以麽?”
曲安歌說不出話來。
許密倒是接連不休:“你就是想要火,你清楚地知道,你不止是喜歡演戲。”
曲安歌:“可是我既然有這個能力,為什麽不能,想要那些有什麽錯麽?”
許密:“沒說有錯,人當然也可以選擇虛榮。”
曲安歌因為許密的話心臟緊縮,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在許密眼中,是這樣的想象。
曲安歌:“你覺得我很膚淺?”
許密:“膚淺。”
曲安歌:“你覺得我只是虛榮?”
許密:“虛榮。”
曲安歌:“我只是希望我們都能過更好的生活,這樣不好麽?”
許密:“對我來說眼下就是最好的生活,你說著懷念過去,卻要親手埋葬這樣的生活,你不覺得自己虛偽麽?”
說到這裡的時候,許密開始流淚。
其實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流淚,說著惡毒話語的明明是她,在刺痛別人的也明明是她,但是她的心臟疼的厲害,疼到她無法繼續行走。
她想起剛才周悅站在前面,曲安歌把她拉到身後,她忍不住想曲安歌真好啊,她真好啊,她能獲得成功吧,她想要的那種成功,那些華美的輝煌的東西,有那麽多人愛她,有那麽多人欣賞她。
她很快就會發現有很多人比自己更好,那些和她有著同樣目標的演員也好,能給她提供機會的總裁也好,還有那位雖然有些毛病但是單純漂亮的大小姐,她也欣賞曲安歌,而且兩個人看起來般配極了。
她坐到一邊的石凳上,淚水一聲不吭地決堤,她拿手抹掉,抬頭望向曲安歌,曲安歌深深望著她,眼圈發紅,緊緊咬著牙關。
很多想法在曲安歌的大腦裡盤旋,她想起那個冬天,想起在烤肉的香氣中,許密說:“……我覺得我如果愛上某個人,不會是因為她有什麽優點,而是因為她是她。”
你還愛我麽許密。
我還是那個人麽。
膚淺的、虛榮的、虛偽的我,還是你愛的那個人麽?
她想這樣問,但是不知為何退縮害怕起來,她不敢問這個問題,轉而說:“再給我點時間,不要離開我好麽?”
許密咬了下舌尖,讓哽咽不至於漏出來:“我累了,我只是想回家休息一下。”
她盯著曲安歌的眼睛:“那你能跟我一起回家麽,曲安歌。”
嘴唇顫抖。
曲安歌沒有說出話來。
於是失望情不自禁地蔓延,許密知道了答案。
她笑了,說:“祝你成功啊,曲安歌。”
第36章 “我已經後悔過一次了。”
大概就是懵了。
太陽從天邊一寸寸亮起的時候,曲安歌才恍惚地意識到,她好像在客廳發了一晚上呆。
這一晚上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實在是腦子好像內存不足一般運行不了,只是仿佛塞滿了東西,卻怎麽也沒辦法有一個完整的念頭。
郵箱裡有一條新郵件,是《明宮花》給她發了進組時間。
秋水意給她打了電話,她沒接之後又發了消息,問她簽約到底什麽條件,不管什麽條件都好商量,只要能給她引薦一下林小姐就行。
再想想,光聚那邊已經通過了她的解約函,周悅已經離職,她也不用擔心曾雪佳繼續在他手底下受苦。
全是好事。
只有一件壞事。
那就是許密不要她了。
渾渾噩噩之中。
仿佛還清醒了一點。
曲安歌看著周圍的環境。
脫落發霉的牆紙。
老舊的表皮開裂的皮沙發。
老的晶體管電視。
發黃的立式空調。
但是一個月之前,她好像還在山頂的別墅裡。
用最先進的房屋陳設。
享受一片巨大的草地。
養了三條狗——雖然那三條狗和她的助理應該更熟悉一些。
酒杯裡是羅曼尼康帝,當然酒窖裡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