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要告訴天下人,天下事只要女子想做,一樣可以做得很好!”
這句話是武皇登基時候響亮說出來的話,如烙鐵一樣印在了婉兒的心房深處,當年她是真的心甘情願做女皇的臣子,只因那時候的武皇點燃了她心間的熱忱之火。
那時候的婉兒終是明白自己想要什麽?她要天下人記得她叫上官婉兒,要天下人因為她記得上官氏,而不是因為她出身上官氏,所以才有今日的顯赫。
“孰輕孰重,我早就明白了。”婉兒低啞自語,含笑看向紅蕊,“你以後也會明白的。”
紅蕊聽得一頭霧水,她更擔心婉兒,忍不住摸了摸婉兒的額頭,“才人,奴婢還是去請太醫吧。”觸手之處,一片濕潤,那沁出的汗水早已打濕了婉兒的鬢發。
“也好。”婉兒輕笑,由著紅蕊扶著她,緩緩地走回了後殿。
在此之前,太平領著春夏走入了含光殿正殿,命春夏把這幾日抄寫的佛經整齊放在身前。
“兒,拜見母后。”
太平是何時開始不喊阿娘的?一旁的太子李賢覺得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英王李顯與殷王李旦卻聽得極為刺耳。
他們很是懷念太平撒著嬌,喚“阿娘”的樣子。至少那個時候,母后一旦生氣,只要太平摟著母后說一通窩心話,母后便能大事化小,一笑了之。
如今這是怎麽了?
李顯惴惴不安,李旦也滿心悲涼。
明明是血濃於水的一家人,卻落到了這樣不死不休的地步。今日是太平、兄長跟母后,明日呢?會不會同樣的事情也落到他們身上?如果真有那麽一日,還有誰能站出來為他們求個情?
武後隻冷冷地瞥了一眼太平身前的佛經,手中捏著兩本折子,“太平,你可知罪?”
太平故作無辜,直起身子,正視武後的眉眼,“兒明明按照母后的要求,禁足含光殿,日夜抄寫經文,兒不知錯在何處?”
武後冷嗤,“不知錯在哪裡?”她將兩本折子遞給了旁邊的裴氏,“拿過去,讓她自己看!”
裴氏接過折子,來到太平身前,雙手奉上,“殿下。”
太平接過折子,打開第一本快速過了一遍,臉色突然沉下,再打開第二本,只看了第一句話,便跳到了最後的官吏名字上。
她不敢相信地側過了臉去,定定地看著李賢,咬牙喚道:“太子哥哥。”
李賢雙目平視,仿佛沒有聽見太平的輕喚。
太平捏緊折子,再道:“太子殿下,敢問上這兩本折子的,可是你東宮之人?”
李賢淡聲道:“真是奇了,太平你自小便在深宮長大,外朝的官員你認得幾個?看兩個名字,就說是我東宮的人,你是想用這個理由洗去你謀刺母后的嫌疑麽?”
李旦急道:“誤會!母后!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他剛欲說什麽,李顯連忙拽了兩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在這個時候強出頭。
李顯瑟瑟然打量了一眼武後,低聲道:“母后臉色都變了!這次出大事了!”
第36章 懲戒
武後冷眼旁觀這幾個孩子的細微表情變化, 二郎只求自保,三郎性情軟弱,唯有四郎還顧念一些骨肉親情。
她的視線重新回到了太平身上,端聲問道:“這罪, 太平你認不認?”
太平坦蕩無畏地迎上了武後的目光, 朗聲道:“兒冤枉!”
“你還敢說你冤枉?清暉閣怎會無端起火?!”武後一聲厲喝。
若不是李旦扶著,李顯只怕要跪倒在地。
太平冷笑, “起火便是起火, 兒不知也是不知!”
“你還敢嘴硬!”武後似是真的怒了,狠狠地拍響了鳳椅。
李旦往前一站, 恭敬地對著武後一拜,“母后,兒可以為太平作證,那日太平心中苦悶, 便多飲了幾杯……”
“四郎, 你可要想明白了, 真要幫這個孽障?”武後打斷李旦的話,語氣冷冽逼人,“若是罪名坐實, 可不是小罪。”
李旦深吸一口氣, 遲疑地看了看太平, 欲言又止片刻, 最後選擇了往後一退,無奈一歎。
李賢知道今日大局已定,只須保持沉默便是。在母后面前,多說一個字,或是一個動作, 都會成為破綻,恰到好處地收斂,才是上上之策。
武後眸光冷漠,像是極北深處的冰霜,“母后可是給過你機會辯駁了,既然你無話可辯……”
“陛下駕到——”德安在含光殿外一聲高唱。
武後眼底藏了一抹笑意,虛耗了這麽久,今日的主角終是登場了。她緩緩起身,看著德安扶著李治走進殿來,待走近時,她微微低首,“陛下。”
李治看滿堂只有太平一人跪著,便知道今日到了什麽地步。他徐徐坐下,看向太平,“太平啊,這是怎麽了?”
太平噙起眼淚,對著李治重重叩頭,“父皇,你再不來,我就要被母后冤枉死了。”
李治輕笑,“都是一家人,有事說清楚便是。”說著,他看向了武後,“媚娘,那日一起打馬球的兩名羽林將士已在天牢自戮身亡,想必四郎這幾日也沒有查到什麽。”說話間,他看向了李旦,“是不是啊?”
李旦恭敬一拜,“回父皇,確實一無所獲。”
李賢本來早已計劃好了一切,可聽父皇這話中的意思,怕是要直接給太平開罪——既然查無實證,將罪名按在那兩個已死的羽林將士身上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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