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眸暈出的幻色,是一種能得讓人頭暈目眩的美麗。
陣風拂過來,她轉過頭也只能看到先邁出一步,早早走上古道石階的那抹袍角了。
良久,低低的,悅耳撥人心弦的輕笑隨著風被帶走了。
溫言一股氣地往上走,她都驚訝於自己的衝動,但不知為何,溫言挑釁出口之後就有個聲音在心底回蕩,衝動往上湧,傷處的酸痛卻給了溫言氣力。
所以,溫言說出了口。
它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想要卻不說出口的話不去做的事情才是錯誤,若真是如此,她必然有一日會為自己的猶豫,隻此一刻的遲疑抱憾的。
年輕人的眉眼依舊是滴水不漏的張揚耀眼,溫言渾身帶著蓬勃的生氣,她其實現在痛得要死,腿都打顫,可是溫言腳下步子沒出錯了,相反,要是溫永寧在這裡,她說不定會和這家夥鬥一鬥速度,看誰先登頂。
說不定,會把世子爺驚得慌張了。
只是這樣一想,安王殿下喉管裡就抑製不住地震動,好看精致的眉梢都帶上了幾絲溫情。
兩側樹影迷重,還是大好陽光,幽靜漫長的古道上,溫言放開了聲大笑著,不管不顧地,她向著最高的那處走。
雖說地勢低矮,但也是實打實的百千多打出的硬石階。
溫言腳底鋪著綿軟的墊也沒有豁免於難,她避著跟上來的淺白身影,自己找了處陰涼地活絡著腳腕。
剛才走得有些猛了,她抽著呼吸,麻勁一點點緩解著。
系統像極了狗腿子冒泡了,“宿主,要不這次我……”
“閉嘴。”
“我覺得應該會……”成功的。
在溫言無言的壓迫下,系統聲音越來越小,它只能含淚退場,也明白以後它引以為傲的A級電療手段再無用武之地了。
溫言呼出一口氣解決這個隱患之後,她抬眼向前看去。
洛寒玨靜靜站在壇前,她眉眼沉靜得不可思議,定定地看著一個方向,溫言不知道她在看什麽。但她明白洛寒玨不比她那般累,她那處的陽光也沒這裡足。
不,換個說法。或許是破落的寺廟也是憐惜美人的,連帶著那團團斑駁的光影硬是繞開了白衣的周身,倒是一尊被香火焚煙浸滿的壇沿上撒滿了豔陽。
那抹光輝不能讓人直視。
溫言直直地望著那處,手上的動作加重了。
麻勁來得凶,去的也快。
溫言走得大步,幾乎前腳跟後腳,從旁邊的座上取下香,擦著那冷香悠悠道:“還不進去了,只會在外面呆看著,佛祖可不會聽到你的願望。”
沒聽到洛寒玨的回答,溫言就率先走進了廟宇。
那抹佔據了洛寒玨眸中所有思緒的身影逐漸沒入廟中,女人斂下眼眸,嘴角輕巧上揚。
其實已經實現了啊……
她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不出溫言所料,這個寺廟破敗得一目了然,雖說根據那壇裡香灰的量不少,但處處破敗的瓦礫,一路走來無人修繕過的長階,都說明了一個道理。
這裡被廢棄很久了。
但她能走到這裡,還這般順利地找到了傳言裡不顯山露水的“求緣寺”,溫言眯起眼,她想起這一路洛寒玨倒是話格外的多了,也隱隱地幾次方向決定好像也是她先開口詢問自己意見的。
初春的雀鳥總是叫的格外清脆,越是孤寂的地方也更是脆響。
半晌,空闊的廟堂前隻聞一聲輕淺的哼氣。
溫言不再去想了。
因為洛寒玨也走了進來。
她把手裡的香燭遞過去,少女用著清朗的聲音說:“求佛拜香,要本王教你步驟嗎?”
洛寒玨接過來,蒲團前倒是有一處晃蕩的火光,倒也奇怪。但她手上的香和她一樣沉默盡責,在燭上悄悄落下,古樸的端頭變得灼紅,一根,兩根,三根,皆是如此。
三縷青煙寥寥燃起。
溫言挑眉不言了,也算收起了花花心思,嘴上也斂住了。
佛祖當前,她雖不虔誠,從不心向佛往之,可有這麽一個信者面前,溫言有足夠的尊重。
第六道細煙升起的時候。
慈悲的佛祖面前,空闊無人的寺廟中,這處無人知曉的傳言中。
有信者托付出了自己不為人知的虔誠。
溫言也閉上了眼,膝蓋下的蒲團不算軟和,剛才還覆著薄薄一層灰,這些總要被她挑三揀四的細節都蕩然無存了。
奇跡般地,她捏著那三根細細的香,鼻尖嗅著灰燼的味,溫言卻是心境通明極了。
溫言在想,是真的往細致認真地去想她會有什麽願望呢。
衣食無憂,富足生活,煩人的多余也不過是朝堂上的那些個醃臢事,可是溫言不覺得那些事情值得她這樣一跪。再說,佛祖面前,惡俗的世間煩擾怎麽看都是入不了空門的眼的。當然這都是她自己的臆測。她沒讀過佛經,情愛世俗還沒那麽多煩惱,倒是溫子薄喜歡讀那些經書佛傳。
那別的呢?
不為其他,為自己呢?
溫言咬住口腔裡的軟肉,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想下去了。
可是啊,她取了六根香,平分各半,佛前求香用三根,皆為自己所求的。
既然如此,有何不可呢?
或許這是佛祖落下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