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告訴他說‘我想回家’。”
“但我爸不讓我回家,還開車把我送到了學校。”
不知楚鬱是在想什麽,她沉默著沒有接話。
“你知道他讓我進校門前說了什麽嗎?”
“……”楚鬱沒有猜。
“我估計你是猜不到的,他叫我‘好好讀書’。”
阮辛書像是被氣笑了一樣笑了一聲。
楚鬱聽到了這句話,抿了一下嘴唇,“……”
“我平時就不是什麽讀書的料,燒到三十九度難道就能讀得懂了嗎?”
阮辛書接著有些無奈地說了起來,“說到底,他是不信我。”
“我生病了,他覺得我是在裝病逃避學習,我畫畫,他覺得我是在用畫畫逃避學習,他總是覺得,我做什麽都是在逃避學習。”
“那個人從來都不會誇我,只會批評我,叫我不要不切實際,在他心裡面我就是個給他添麻煩的。”
“他看不慣我的一切,我們只要遇見了,就要大吵一次。”
阮辛書看了一會兒窗外黑黢黢的通道,又看了一眼窗戶上面反射的自己的影子。
看不清。
“他不關心我,我也不指望他關心我,所以,不需要告訴他。”
或許是不想再多想自己的事情了,阮辛書看著楚鬱,用盡量輕快的語氣問道:
“你和家裡人的關系應該很好吧?”
“我嗎?”
楚鬱看著地鐵窗戶上反光照出的兩人模糊的臉龐,似乎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不過,我們家是不會吵架的。”
楚鬱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很是平靜。
阮辛書嘴巴微微張開,“你沒有和你的父母吵過架嗎?”
楚鬱垂著頭想了一會兒,“沒有。”
“一次都沒有過嗎?”阮辛書有些不信。
“嗯,”楚鬱緩緩地抬起頭,似乎很認真地想了想,“一次都沒有。”
——從來不會吵架的家庭。
阮辛書有些羨慕。
其實阮辛書雖然覺得很驚訝,但又覺得自己好像猜到了。
因為楚鬱看起來就不像是一個會吵架的人。
阮辛書總感覺楚鬱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生氣。
“楚鬱,你就沒有想要生氣的時候嗎?”
楚鬱想了一下,“我嗎?”
正當阮辛書以為她又要說,‘沒有,一次也沒有’的時候,楚鬱點了一下頭,
“我有啊。”
楚鬱側了側頭,很平靜地看著玻璃。
“那你會因為什麽事情生氣啊?”阮辛書真的有點好奇了。
“很多事情。”
楚鬱笑了笑,“不過,我知道有些時候生氣也沒有用。”
“生氣不是解決問題的手段,所以,我盡量不生氣。”
“……”
阮辛書忽然覺得,楚鬱的思考方式很理性。
她是個感性的人,沒有辦法做到楚鬱想的這些。
--
過了一會兒,地鐵到了楚鬱家的附近,阮辛書又跟著楚鬱出了站。
出了地鐵站後,天空很暗,不知是在什麽時候,飄起了白色的粉雪。
是今年的初雪。
這雪不大,大概積不起來。
“下雪了啊。”
阮辛書往手心吹了一口氣,呼出的氣團白乎乎的,足以看出天氣已經變冷了。
“天氣預報說,今天降溫,你真的沒有問題嗎?”
楚鬱視線停在阮辛書身上那件有些單薄的毛衣上。
“嗯……沒事的。”
阮辛書看了一眼楚鬱給自己的手套,又瞟了一眼楚鬱,“楚鬱。”
“嗯?”
“你手冷嗎?”
“嗯,還好,”楚鬱看向了阮辛書,“怎麽了嗎?”
“我有一個建議。”阮辛書眨了眨眼睛。
“……?”
楚鬱看著阮辛書。
阮辛書沒有看楚鬱,接著說,“你可以牽我的手,我的手不冷。”
楚鬱抬起臉看著阮辛書眨了眨眼睛。
阮辛書望著雪,感覺自己聲音有些冷得發顫,她吸了吸鼻子,
“我只是覺得,兩個人牽手吧,可能比把手晾在外面要暖和。”
“啊,你不喜歡的話就——”
阮辛書說了一半,像是開始打起了退堂鼓一樣,聲音越來越小。
“好啊。”
但是,還沒等阮辛書的聲音完全消失,楚鬱就點了頭,她看著阮辛書伸出了自己的手。
阮辛書愣了一下,她是沒有想過楚鬱會答應自己的。
“怎麽?不是要牽手嗎?”
楚鬱笑著問。
阮辛書連忙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楚鬱的手。
——楚鬱的手好軟。
阮辛書看著路燈想。
兩人沒過多久就走到了楚鬱家的小區的門口。
楚鬱的家住在一個從地鐵站走只需要十分鍾不到的地方,阮辛書覺得這段路是在是太短了。
等到楚鬱要進去的時候,她好像想起了什麽似地回過了頭看著阮辛書。
“阮辛書。”
楚鬱的臉在燈光下面看著很是柔和。
“嗯?”
“……其實你不必在意你父親說的那些事情。”
阮辛書有些沒反應過來地看著楚鬱,“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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