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說的正是前世宋軍對付金國鐵浮屠的戰法,她不知道自己的戰法是否可行,但這是唯一能讓她活著的辦法了。
七條人命全憑這白袍將軍的一句話,張縱意此時的心像是被一根細線懸在半空中。
書到用時方恨少,她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早知道死後會穿越,自己早就把歷史書背的滾瓜爛熟了。但她剛才聽見的是“安國”,不知是不是書上有記載的朝代。
但機會只有一次,她現在只能賭。
楊恭羽背身走向點將台,聲音平靜的出奇:“親衛兵,去讓人把軍械庫所有的長斧搬出來……”
張縱意看著楊恭羽遠去的背影出神。
她賭贏了。
所以……自己這算是活下來了?可劫後余生不應該是慶幸嗎?意外的是,她反倒徹底鎮靜下來了。
“意哥,你的刀。”
她愣神的一會兒,剛剛還要殺她的伍慶已經麻利地幫她解開繩子,拾起地上的刀遞給她。
“噢噢,好。”她看向伍慶下意識的回應道。
伍慶咧開大嘴衝她一笑,露出來一口白牙。
張縱意活動了幾下酸脹發麻的身體,有些生疏地從伍慶手裡接過刀,雙手執刀笨拙地倒提著。卻不想下一秒,鮮活的記憶如同朝樹頂快速攀附的螞蟻群一般,從她手上這把握著還溫熱的刀上瘋狂擠入她的腦袋。
無數信息在她腦中炸開。
這身體的原主本叫張意,今年十七歲,安國雍州邊陲西昌城人,鐵匠之女。在她十五歲那年,整個西昌城遭到北胡人的劫掠,她父母為了保護她不會被北胡人發現,將她藏進了一處埋刀的小暗格中。
而張意的父母則被肆意劫掠的北胡人殺死。
為爹娘報仇這個念頭,自此便深深刻在了她的心裡。
第二天她遇見了一隊西路軍的騎兵,領頭的是營官伍莊,是張意父親的結拜兄弟。
伍莊接到了西昌城破的軍令,他被要求帶一隊輕騎去查驗情況,在已經成為廢墟的西昌城中,他見到了站在路邊抱著一把無鞘長刀茫然無措的張意。
“莊叔,求您!求您讓我軍營!”
可她是女子,女子如何能進得了軍營?她求伍莊幫自己改了身份,開春便加入了涼州飛虎軍,成了一名最普通的步卒。
“意哥,意哥。”伍慶看著眼神迷離的張縱意,伸手朝她眼前晃晃,後者還是沒動靜。
意哥不會被剛才要殺她那場景給嚇傻了吧。
聽說西昌城那個整天窩在城門口討飯的老瘸子就是很早之前被北胡人的彎刀給嚇破了膽,從那以後整個人就變得瘋瘋癲癲的。
伍慶擰了一下張縱意的小臂,張縱意哎呦一聲,從回憶中抽出思緒。
“集合了,意哥,我們走!”伍慶扯著張縱意的胳膊朝點將台下步兵的隊列跑去,伍慶所屬的一伍本就在末尾。很快,二人跟剩下的騎兵被安排在伍慶所在的那一伍的隊尾。
“伍慶,今天的事謝謝你。”張縱意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認真地對伍慶道謝。
即使剛剛伍慶還想要親自殺她,那不過是見她當了逃兵的震驚和痛心,可若不是伍慶執刀,換了旁人聽見她那一聲怒吼,也不會放下刀,更別提拖住伍莊等楊恭羽來到了。說不定此時自己早已經身首異處。
“嗐,意哥這麽客氣幹什麽,要我說,哥你就還喊我慶子就行。”伍慶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地想要擺手,卻因為在隊列中不能亂動,隻微晃兩下左手。
“要不是剛參軍時哥在戰場上救過我好幾次,我早就死了,是哥你結下的因,我才能在今日救你。”
伍慶這話沒錯,兩人剛入行伍的時候都是步兵,同屬一伍。張縱意在滔天恨意下瘋狂訓練,再加上手中的好刀,在幾次攻防戰中不僅全身而退,還救過伍慶幾次。
涼州西路軍隨著一道聖旨搖身一變,從西路軍獨立出來成了飛虎軍,三個月後她被調入騎兵營一伍,成了迎戰北胡的先鋒部隊。
“永城打了這麽多次攻防戰,都沒有像這一次損失慘重,一會兒步兵去下野,就到了我保護哥的時候了。”伍慶使勁挺起胸膛,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即使伍慶穿著盔甲同北胡人打了幾次仗,說到底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半大孩子,尚未脫去稚氣,總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張縱意歎了口氣,緊了緊手中握著的刀。怕是戰場上瞬息萬變,他倆能不能活下來還不一定。
想這身體的原主,能在軍營中隱藏一年不被發現,還能練就一身不輸男兒的本領,上陣殺敵,替父母報仇,卻因意外被人牽連差點枉死。
原主張意並沒有什麽雄心壯志,她認為能在戰場上活著,就已經很幸運很滿足了。
但她不行,她是張縱意,既然向天硬要了五百年,張縱意的心思便不似原先一樣,她自然要活的更好。
她微轉手中緊握著的刀,低頭細細端詳。這刀和其他士兵所用的刀不同,普通步兵的製式刀具是寬刃直刀,騎兵的馬刀是窄刃直刀,比步兵的刀要長一些。
但自己手裡這把刀雖然也是騎兵刀,但刀身卻還要細長一些。根據原主的記憶,這刀要比騎兵刀和步兵刀更加鋒利耐用。
“這刀也沒個名字……叫什麽好呢”她絞盡腦汁,搜腸刮肚,也沒有想出來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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