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側站著執刀人,穿一身電視劇裡常見的深紅色粗布衣打底的步兵輕甲,甲上開了不少口子還染有血跡,看樣子像是剛打完一場戰役。
哪還有什麽鐵鏽味,明明是血的味道。
張縱意胃裡翻江倒海,她低頭彎腰想吐出來,才發現自己被人用繩子五花大綁,捆上了身子手腳,沒法動彈。
此時她正跪在地上,能活動的也就一顆腦袋了。
她用力掙了掙被扭到身後綁著的手,隻感覺一陣皮肉拉扯的疼,這無比真實的疼痛感讓她瞬間醒了腦袋。
不是夢,真的不是夢。
這是哪兒?我為什麽會在這裡?
我應該在船上,但船出事掉海裡了……我死了?
我這不是沒死嗎?
所以自己這是……穿越了?
眼前人的裝扮像是古代的士兵?我不是女的嗎?為什麽會跑到軍營?
自己穿的衣服看樣子和別人的相同,應該不是敵人。難道自己是因為女扮男裝進了軍營被發現,才會被綁起來嗎?
一瞬間有思緒萬千猶如浪濤拍岸,張縱意呆愣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對面不遠處的高台,一位穿亮銀盔甲,手握腰刀的將軍正站在那裡喊話。
“涼王蘇雲泰,勾結北胡人,他要造反!可他們面對的是我永城的將士們!剛剛那場攻防戰,是我們贏了!”將軍高舉右臂,高喊勝利。
點將台下突然多了一大塊陰影,高台兩側黑壓壓的士兵們也高高舉起右手,發出震耳欲聾的呐喊。
“這一仗我們死了五千將士,其中四千騎兵幾乎全軍覆沒,受傷的將士不計其數。這才拖住了這一支八千人的叛軍。”
將軍怒目圓睜,手臂前伸朝張縱意等人指去。
“可騎兵營僅存的這一什騎兵,都是孬種!為了活命,看見北胡的騎兵後居然掉頭就跑!”
張縱意算是聽明白了,合著自己身體的原主女扮男裝混進軍營沒被發現,反倒是臨陣脫逃被抓住了。
她朝自己兩側望去,發現跪在地上的不止自己。張縱意左右橫開一溜,大概有十人,也是用繩子捆上,五花大綁地跪在地上。
同樣的,他們每個人的面前都站有一名手持長刀的士兵。
張縱意被刀面前的刀嚇得心驚肉跳。
“他們該不該殺!”高台上的將軍突然抽出腰刀,指向他們。
“該殺!該殺!該殺!”士兵們群情激憤,喊聲震天,帶著森森殺意。
“饒命,饒命啊……”張縱意聽見不少的士兵帶著哭腔顫抖著求饒。
她腦子裡像是被人灌滿了漿糊,亂作一團抽不出半點思維。
哪有人穿越之後就遇上砍頭的?
心頭湧起一股無力感,她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監斬官出列!”將軍話音剛落,一名將領從隊伍中出來,小跑到他們這些跪地求饒的士兵前邊。
他打開手中的名冊,細細校對準備處斬的士兵。
點將台兩側方才喊的殺聲震天,如狼似虎的將士們突然安靜下來,直勾勾地盯著刑場。求饒的士兵也靜下來,一個個眼神渙散,面如死灰。偌大的校場頓時顯得寂寥空曠,甚至能清楚聽見風吹枯葉滾地的摩擦聲。
“騎兵營一什什長王栓,臨陣脫逃,按律當斬!”當監斬官驗明身份後,最左側的持刀士兵手起刀落,一陣白光閃過,王栓的人頭從身上滾落,無頭的脖頸處噴出大片鮮血,他的身子隨即摔倒在地。
真砍啊!!
張縱意被這滾落的人頭嚇的身子一抖,腦袋空白一片。
持刀的士兵瞥見她驚嚇的樣子,低頭冷笑一聲:“意哥,莫怕,你這把刀我幫你洗刷乾淨了,待會我親自送你走!”
張縱意抬頭茫然地看向他,眼前的士兵估計十六七歲的模樣,瘦高並不健壯。這士兵雖然冷著臉執刀,可張縱意卻發現他的眼圈紅了。
監斬官嫌惡地看了王栓的屍體一眼,便又走到第二個士兵面前,喊道:
“騎兵營一伍伍長長林德業,臨陣脫逃,按律當斬!”
第二個人頭滾落。
“騎兵營一伍士兵張意,臨陣脫逃,按律當斬!”
眼前的刀慢慢抬起,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處皮肉發癢,汗毛根根立起,從內裡向外泛起一股涼意。
什麽?什麽!誰他媽的是張意?
她曾無數次給自己設計過死亡的姿態跟台詞,以為這樣自己在面對這未知的恐懼時,會同書上記載的人物一般“橫刀向天笑”、“引刀成一快”、“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可真等這刀堪堪落在自己脖頸處的時候,她心底的傲氣全無。不甘,悲痛,憤怒……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瞬間衝到天靈蓋。電光火石之間,她仰頭朝天大喊:
“不能殺我!”
我叫張縱意,不叫張意,我絕不可能不明不白的替人受死!
寂靜遼闊的校場上突然滾過她這聲怒吼,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看向她。
執刀的青年臉上閃過錯愕,但還是朝後退了退,使手裡的刀慢慢遠離張縱意。
“怎麽回事,伍慶!你小子幹什麽呢?”監斬官走向執刀的青年,揚起右手朝他後腦杓上猛扇一下。
“呸,逃兵,還有臉說不能殺你!”監斬官一腳把張縱意踢翻在地,劈手奪了伍慶手裡的刀,高高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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