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縱意點頭。
女子理了理鬢邊松散的頭髮,坐在床邊:“大人不像來逛見山樓的武將,倒像是寫遊記的文人。”
默了一會兒,她垂下眼又說道:“我兄長若是還活著,或許也像大人一般戴著這虎頭護腰了。”
“姑娘的兄長在軍中任職?”
“是,說出來不怕大人笑話。”許是和自家兄長同為武將的緣故,女子感覺眼前的人有幾分親近,便吐露出心聲,“我本是西北富庶人家的小姐,從小母親生下我便離世了。去年冬月父親行商途中染病離世,家中幾房姨娘奪取家產,家道中落。兄長又常年在軍中,殊不知我已被賣到了長京來。”
張縱意坐著桌旁,吹滅了手邊的蠟燭。
女子輕輕笑起來。
“你竟然不害怕?”
“怕什麽?我認為大人來此處並不在意我,或者說,有更在意的東西。”
是個極聰明的女子。
“門外的牌匾上的字你可認識?”
“原先認識,新換的這一塊便不認識了。”
“噢?新換的?何時換的?”
“兩年多了,只聽說是買走北胡花魁的一位恩客的墨寶。”
張縱意估計應該是崔懷謙的師父寫出的字,要不然不可能是楷體,她點了點頭,便將這件事翻了個篇。
“聽大人的口音像是西北人。”
“我隸屬於飛虎軍。”
女子忽然激動起來:“那大人可曾在飛虎軍中見過我的兄長?”
“我兄長姓杜,單名一個江字,是飛虎軍的步兵校。”
第34章絕處逢生
楊恭羽下朝入府,剛換完一身常服坐在屋內,還未來得及喝上一口熱茶,管家便將昨日坊間盛傳之事悉數告知。
“當真?”
“是,不敢欺瞞大人。”
“什麽?這家夥進了長京城還敢去見山樓尋暗門子玩!”楊恭羽怒道,他叫外間的親兵進來,“丁奎,你帶幾個人現在就去……不,還是今晚吧,去見山樓門口守著,把張縱意給我逮回來。”
“屬下遵命!”
張縱意故意待至日上三竿才從杜蕙蘭的房間內出來。幾名親兵守在不遠處,見她頂著兩個黑眼圈出來,都捂住嘴偷笑。
“笑早了,今天晚上還來呢,走走走,買點飯回驛館休息去。”
她也不生氣,從衣服中掏出昨日許紈遠的銀子扔給伍慶,讓他們去吃飯。
“你們先去吧。來,惟禮。”她招呼廖惟禮站住,其余人怎怎呼呼地便跟伍慶跑出了門。
從二樓出來的人仍然很多,張縱意不急著分開人群,而是隨人流慢慢地走下樓,廖惟禮隨在她身側兩步遠。
“你在禁軍待過,長京你可熟悉?”
“不瞞大人講,王公貴族的府邸從未涉足過,只知道一些酒肆街巷。”
“如果我要置辦一處普通的宅院,城外城內皆可,你能辦妥嗎?”
“是,請大人放心。”廖惟禮沒有猶豫便答應下來了,“屬下在長京還是有些朋友的,這並不難。”
“好,錢財你隻管給我報一個數。”兩人已經走出了見山樓,張縱意扭頭望過去二樓杜蕙的屋子,隻感歎命運弄人。
兩人騎馬回了住處,各自回房休息。張縱意剛剛坐下,就看見伍慶罵罵咧咧地端著兩碗餛飩走進來。
“怎麽了這是?”她看著伍慶臉上氣憤的神情不免覺著好笑。
伍慶把餛飩重重放在桌上,湯晃出來一大片:“別提了,剛才跟兄弟們去吃餛飩,那個大姐見了我們來就要收攤子走,還是好說歹說才叫她給做了幾碗餛飩。還說以後我們不能在她攤上吃了,只能去別的地方吃。”
“那就不去了唄,咱回自己地方吃,舒服。”她也不生氣,坐下來用筷子扒拉餛飩往嘴裡邊送。
伍慶似是想到了什麽,連忙關上門坐到她對面,小聲問她:“我說……你還真打算今天晚上還去見山樓?”
“為啥不去?”她抬頭詫異地看著伍慶,“早就告訴你了,戲要演全。”
“那你,那你演這一出,給誰看嘛?”
“當然是給想看這一出的人看嘍。”她拿起手邊一雙筷子擦了擦,放在伍慶碗上,“快吃飯,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噢噢。”他似懂非懂地答應兩聲,抱碗大口吃起來。
“帶上刀。”
伍慶突然聽見她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帶刀做什麽?他不明白,不過還是按照張縱意的吩咐叫其他幾人帶刀。
張縱意還是那一身裝束,宵禁時期悠哉悠哉地在街上逛遊。
她嘴裡哼著詞,慢慢走到了見山樓門口。一隻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呦,兄弟,咱們見過。”她回頭一看來人,笑起來,“你穿布衣我也認識你,你是楊大人的親兵。”
“尚書大人派我來請張大人去府中。”丁奎看見她四周已經將刀出鞘的親兵,壓低聲音,“並沒有冒犯大人的意思。”
“明白,明白。”她對丁奎的舉動表示理解,下一秒對親兵做出一個手勢。
丁奎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張縱意是對他做出了進攻的指令。
幾名親兵將他圍住,拔刀相向。
“張大人……”
他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便叫親兵用拳頭打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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