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恐懼衝的發熱的頭腦逐漸冷卻下來,理智慢慢回籠,齊文宣煩躁地回到畫室,跌坐在地上與牆上一張微笑著的宋嘉寧的肖像對視。
明明該是很明媚的,輕易能感染人的笑容,卻在對視中漸漸扭曲成諷刺而冷漠的笑,似乎在嘲笑著她的怯懦。
分明對前女友念念不忘,卻要心安理得地接受另一個人的愛慕,除了偶爾不痛不癢地在心裡唾棄一下自己的虛偽之外對可憐的現任沒有任何補償行為,甚至還要畫了滿牆前女友的肖像來彰顯自己可笑的深情。
齊文宣雙眼充血,怒視著那張畫,那原本是她最喜歡的一張,此刻卻是面目可憎令人作嘔。
齊文宣發了瘋似的將那張畫扯下來,撕成碎片狠狠扔在地上,以為這樣就能消除心中的慌亂。
可事實並非如此,每一片碎紙屑都變成了一張嘲諷的臉,眼前一片黑暗,只有無數的宋嘉寧的嘲諷的臉是那樣清晰,籠罩著昏暗的光在她的眼前繞來繞去。
牆上精心裝貼的每一張臉都在對她發出無情的嘲笑,齊文宣的身體完全脫離了大腦的控制,眼睛裡只看得見那脆弱的畫像,地上灑滿了細碎的紙片,原本貼滿肖像的牆壁乾乾淨淨,可前女友嘲諷的表情依舊揮之不去。
她甚至能聽見尖細的、冷漠的、諷刺的笑聲。
她不明白,明明她只是無法忘卻最初的那段刻骨銘心愛戀而已。
第二天早上景愉辰買完早飯回來仍不見齊文宣從畫室裡出來,怕她又畫畫太入迷忘了吃飯,景愉辰正要敲門卻發現這次門居然沒有從裡面反鎖住,而是虛虛地掩著。
“我進來了啊?”盡管如此景愉辰依舊不敢直接進去,敲門詢問一套流程做完裡面依然沒有回應,這讓她大感不妙,“我直接進來了?”
說完也不再猶豫,直接推門而入。
裡面的場景讓她大吃一驚,滿地都是碎屑,有的上面畫著眼睛,有的畫著嘴巴……
像是無數張被割碎的人臉,五官散落得到處都是,卻依然各司其職,發揮著它們本來的作用。
而齊文宣則蜷縮在最裡面的角落,前方就是滿地畫著五官的碎屑,看上去像是陷入它們的包圍,不得已退到最裡面的角落一樣。
整個場景顯得太過詭異,景愉辰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小朋友怎麽了這是?”她強壓下怪異的感覺,蹲在齊文宣身前,盡量地放柔了語氣,“這是靈感枯竭了嗎?”
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是這個理由,但她現在的狀態明顯不適合刨根問底。
齊文宣蜷縮著搖了搖頭,“如果一個人,明明已經和前任分手很久了,兩個人也都已經開始了新的戀情,結果其中一個卻始終忘不掉她的前任,總是時不時地想起她,這樣是不是很可笑?”
景愉辰瞬間明白了一切,她覺得自己應當順著她的意說一句不是,但理智卻讓她無法說出口。
“適當地沉湎於過去叫深情,但過度地沉溺於過去無法自拔,那就叫愚蠢。”景愉辰的語氣很冷漠,完全不顧及此刻齊文宣那脆弱的情緒,“尤其是在她有了新的戀情以後,愚蠢且自私,既感動不了自己,又在傷害她現在的戀人。”
齊文宣似是無言以對,將臉深深埋進自己的胳膊裡。
“對不起……”
她的泣音是那樣明顯,燙得景愉辰心頭一顫。
齊文宣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對不起。
景愉辰跪坐在地上將她摟進懷裡,如同母親一般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後背,“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對不起你自己。”
她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冷硬。
“你對過往的沉溺在折磨你,你對我的愧疚也在折磨你,從頭到尾受到傷害的只有你,痛苦的也只有你。”
“就讓過去像這些畫一樣被撕碎,然後丟進垃圾桶裡吧,”景愉辰低頭吻著齊文宣的發頂,“然後徹底和過去分離,從此以後只有現在和未來。你可以靠著漫畫自己養活自己,未來也有我陪伴,有我可以依靠,一切正在慢慢地好起來不是嗎?”
齊文宣聲音沙啞地問:“真的嗎?”
“當然了!”景愉辰是如此篤定,“只要你徹底告別過去,未來就一定是充滿著無限美好的。”
“你要是哪天膩味我了,找到了新的寄托,把我一腳踢開我也沒有怨言的。”
齊文宣悶在她懷裡笑出聲來,點點頭又搖搖頭,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
“現在去刷牙吃飯,然後睡覺,我也快到上班時間了。”
“我不餓。”齊文宣依舊抱著景愉辰不撒手。
後者在她腦袋上一彈:“不餓就去睡覺,別耽誤我上班!睡覺前記得把這一屋子的垃圾給我掃乾淨,不然看我下班怎麽收拾你!”
“你幫我掃嘛!”
讓她這麽一說齊文宣真的感到困意潮水般湧來,先前的愧疚自厭通通拋諸腦後,打著哈欠把臥室門一關,人往床上一趟,立馬就沉沉地睡去。
第四十八章
那天之後齊文宣老實了一段時間,除了畫畫漫畫,閑暇時間要麽睡覺要麽打遊戲,也不再整那些深情難以自已的可笑戲碼了。
偶爾她也會試著畫畫景愉辰,可腦子裡總是無法浮現出她具體的模樣。可她偏偏死活不好意思開口讓她給自己做模特,於是畫出來的要麽是背影,要麽五官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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