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文宣夾菜的動作凝滯了一瞬間,然後又恢復如常,低著頭繼續吃飯。
“這樣的話不就成了兩個皮猴子了?我看還是要個穩重點的,才能壓的住你!”
“憑什麽就得我是被壓的一個?!”宋嘉寧不服氣,“我壓她還差不多!”
“嘿!哪有女孩子家家說這種話的?也不害臊!”
母女之間一言一語讓齊文宣有些羨慕,同時一顆心也沉到了海底,被海水重重包裹,窒息得疼痛讓她有些失魂落魄。
這一次宋母難得要在家裡住幾天,宋嘉寧卻並不感到很開心,母親的存在讓宋嘉寧有一種被束住手腳的壓抑。
原本和女朋友的二人世界暫時泡了湯,之前幾乎是無時無刻都像是連體嬰兒一樣黏在一塊,時不時還要你親親我的臉我吻吻你的額頭。可現在別說是吻了,摟摟抱抱都幾乎沒有,唯有在晚上的時候才能一次性抱個夠。
宋嘉寧覺得自己活像是個和地下情人偷情的。
幾天后宋母難得的假期結束時宋嘉寧頭一次產生了一種心願達成的滿足——終於是不用再壓抑自己了。
隨著開學日期一天天靠近,宋嘉寧也越來越黏著齊文宣,除開上廁所之外恨不得連她做飯的時候都要抱在一起。
齊文宣總覺得不安。
第二十六章
陌生的環境對於齊文宣來說無異於人間地獄。耳朵裡塞著的耳機,臉上帶著的口罩,這些東西給予的安全感是極其有限的。
周圍的噪音被無限制放大,嗡嗡嗡地直直傳入腦中。整個世界都充滿惡意,周圍是張牙舞爪的怪獸,意圖將這個罪惡的存在吞吃入腹,以求修複錯誤漏洞。
樹上怯生生的小鳥兒縮頭縮腦,被附近盤旋的蒼鷹嚇得肝膽俱裂,恨不得再縮回蛋殼裡才最好。
“阿齊——!”原本就很高亢的聲音因為主人刻意提高了音量而顯出幾分尖銳,給齊文宣帶來安心的同時又讓她覺得尷尬。
腳步聲伴隨著行李箱拖動的輕微聲響逐漸靠近,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人搭住了肩膀。
慣性讓猝不及防的齊文宣踉蹌了幾步,穩住身體後不帶感情地喊了一聲“小雅”,然後就再不出聲了。
許靜雅的高升呼喊吸引了些陌生的目光,這讓齊文宣感到煩躁,於是下意識遷怒給“罪魁禍首”,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抵抗。
怎麽說也是高中整三年的朋友,許靜雅就算再怎麽粗線條也能大致察覺到她此刻的負情緒。
可許靜雅終究不是齊文宣,只知道她不開心,卻不知道她為什麽不開心,只能小心翼翼揣測著原因:“你好像有點不開心,是不是我剛剛拍疼你了?我給你道歉,一會兒再給你買冰淇淋好不好?”
“我沒事,沒不開心。”這是她慣常說的假話。
“而且我姨媽期,不能吃冰的。”
這句話倒是真的。
“對哦,你有痛經的毛病來著,”許靜雅皺著眉頭自己念叨了兩句,突然又明媚起來,“我記得我箱子裡有紅糖薑茶,待會找好寢室泡給你喝!”
齊文宣向她笑:“好啊。”
剛才的煩躁突然就平複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令她窒息的愧疚和自厭。
“走啦,先去辦入學去!”
許靜雅拉著齊文宣加快了腳步。
安全感在這一刻被無限制放大,齊文宣乖乖跟在她的身後,由著她將自己拉到新生接待處。
辦完一堆雜七雜八的手續之後終於是可以到寢室了,齊文宣的行李箱裡面除了辦入學所需的各種證件之外就只有開學前幾天現買的幾套衣服,各種生活用品一件沒買。
許靜雅相對好點,最起碼帶了床上用品,於是兩個人又跑前跑後去買。
折騰完後許靜雅嚷嚷餓的不行,兩人隨便找了家小餐館,點了幾樣菜。
齊文宣依舊沒什麽胃口,許靜雅咽下食物後笑她:“你怎麽不吃?該不會是你相思病犯了,這麽快就想你家阿寧了?”
“亂說什麽,單純沒胃口而已,關她什麽事!”說話時眉頭已經皺了起來,強烈的被冒犯的不悅被強行壓在心底。
“好好吃你的飯,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齊文宣假裝出佯怒,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因為許靜雅調侃導致的怒氣被她的一杯紅糖薑茶輕易就給澆滅了。
齊文宣這人總是這樣,脾氣來得莫名其妙毫無預兆,去得也是輕而易舉無緣無故。
第二十七章
大學時軍訓的日期遠遠要比中學時期要漫長,日頭曬訓練苦,加之身邊的除了許靜雅竟然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一個月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難挨。
似乎是從確診的那一天起,齊文宣的身體素質就開始越來越差。
盡管兩次軍訓的經驗告訴她一開始的訓練內容並不可能過分嚴苛,但是頭頂上的烈日仍舊讓她吃了好大的苦頭。
眼前有無數超低飽和度的彩色光點在跳躍閃爍,疲軟的雙腿幾乎難以支撐起身體。
“第三排第二列那個女生!動什麽動!”
身後傳來教官的暴喝,伴隨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一瞬間將那些光點擊散。
“不舒服?不舒服就打報告,我會讓你休息!”
齊文宣覺得自己的臉色現在一定差到了極點,不然沒辦法解釋教官的臉色和語氣為什麽突然變得溫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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