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不用等到那狼妖追上自己,用那利刃穿自己的咽喉。
自己便會因為失血過多,體力耗盡,而死在路上。
黎明前的夜是最黑的,鍾月玨穿過一片叢林,荊棘叢絆住了她的腳步,她踉蹌著摔倒下去——
她僵硬帶血的指尖,觸碰到了一株柔軟的花苞。
第106章 搜身
這樣的雪天裡, 居然還會有花。
這花開的,真不合時宜啊。人家都是挑春暖的時節開放,這小花偏偏在白雪皚皚的時候冒出頭來, 真是花中的小笨蛋。
鍾月玨掙扎著想要起來, 卻三番五次的撲跌在了那荊棘叢之中。
荊棘的尖刺洞穿了鍾月玨的皮膚,溫熱的血流淌出來,濺落在那純白無瑕的花苞之上。
仿佛美人啼血,殘酷之中帶著某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靈力和體力都到了瀕臨耗竭的極限, 與其在倉皇奔逃之中,耗盡自己最後一點生命力,還不如拚著這最後瀕死的一口氣——
同那狼妖,拚個你死我活。
鍾月玨握緊了手中的月華劍, 臥倒在地上, 積攢著最後一擊的靈力。
風雪漸息。極其溫柔的曙光掀開了東方一角的幕布, 灑落在鍾月玨渙散的眼瞳裡。
天, 正好在這時候亮了。
白天屬於人族,夜晚屬於妖類。
在白天的時候,妖族的力量會被削弱,而人族的力量會增強。
這點些微的光, 給了鍾月玨一點飄渺的希望。
像是為了應和她心中的念頭似的, 一縷淡雅至極的芬芳, 飄入了她的鼻端。
借著這點點的微光, 她看清了,自己手邊有一朵山茶花, 正在徐徐開放。
有幾滴殷紅的血落在花瓣之上, 像是美人雪白胸口之上妖嬈的朱砂痣。
鍾月玨無聲的笑了笑,大概是因為這破曉的天光, 以及自己血液的溫度,讓這傻傻的山茶花以為是陽光燦爛,春雨潤澤,這才迫不及待的開放。
或許是因為鍾月玨離得極近的緣故,那淡雅芬芳的清香將她籠罩在內,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掩蓋去了她身上傷口的血腥味。
鍾月玨還來不及感到奇怪,便已經看到了那巨型的狼妖就在自己二十米開外的地方,嗅著味道,一路尋來。
鍾月玨屏住呼吸,精神緊繃,只等對方走進,便將自己手中的月華劍狠狠沒入到狼妖的胸腹之中。
她在腦海之中不斷勾畫著這一劍的凌厲凶狠,全身的肌肉緊繃,蓄勢待發。
哪知那狼妖走到三米開外的地方,就像是失去了嗅覺一般,幾乎是擦著鍾月玨的身子,卻轉向另一個方向而去了。
等到死亡的威脅徹底的遠去之後,天已經完全亮了。
鍾月玨躺在雪地之中,劫後余生,驚喜不已。
雪後晴朗的天空,明鏡般澄澈無瑕,在她的視線正上方,那朵山茶花,含羞半掩,微微開放,中間金黃的花蕊隱約可見。
師姐……
風中傳來了花的訊息,遠處似乎有人在輕輕喚著什麽,千種柔情,萬般掛牽。
師姐。
鍾月玨在唇齒之間回味著這兩個字,唇齒留香,連那凜冽至極的北風,都有了不一樣的滋味。
大概是因為鍾月玨榮耀滿身,卻也傷痕累累,這一路走來,所有的血雨腥風、殺戮死亡,都是她一人獨自承擔。
她從不覺得自己這樣的人會為天命庇佑,也從不指望氣運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
可今日,運氣這東西,卻實打實的幫了她一回。
不,與其說幫她的是運氣,倒不如說是這株山茶花。
當時事態緊急,自己急於脫險,便沒有深思。
可事後想來,若是一株普通的花,就算氣味再濃鬱,又怎麽可能瞞得過嗅覺靈敏的狼妖呢?
是花妖。
花妖中妖王的嫡系血脈,在開放的那一日,才有此威力。
想必,那狼妖是感受到了此間強大的妖力波動,才望而卻步的。
況且,以鍾月玨劍修的驕傲,斷斷不可能躲藏在某妖的妖力之下,來隱藏自己。
想來因為如此,那狼妖才改變了追蹤的方向,陰差陽錯之下,保住了鍾月玨一條性命。
看樣子能成為自己情劫的小妖,果然是與自己有些前緣的。
不知道自己無意之中濺上的那點血,會不會變成那小花妖腰窩處的一枚朱砂痣?
等到下次可要查驗一番,最好再用唇舌,細細品嘗個遍。
鍾月玨的丹田之中,驀地升起一股暖意,強大的內力波動四散開來,在洗煉池之中激起道道漣漪。
等到她再睜開眼之時,池中的劍心緩緩開了一瓣。那花瓣邊緣銳利,閃爍著金色的光澤,如同陽光凝結成實體,誤落池中。
真的開了。
鍾月玨心頭微喜,卻並不意外。
她彈了彈指,外頭進來身著黑衣的下屬柳晚。柳婉單膝下跪,朝她行了個禮。
“去查查妖族送來的那個小妖,除了親姐姐之外,有沒有一同學習技藝的師姐。”鍾月玨想了想,又補充道,“遠房血親、青梅竹馬,路上遇到的投緣的姐姐,甚至那些長相清秀的男子,只要與陸金華有交集的,通通報來給我。”
柳晚是鍾月玨的貼身心腹,算是了解對方的脾性。聽了這話,面上微露驚訝。
人類一向可不把妖族的性命當回事兒,鍾月玨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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