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麽多蝴蝶……”
有幾隻白蝶撲面縈繞,撲簌簌的鱗粉讓她一連打了幾個噴嚏,迫不得已揮開了那幾隻黏人的蝴蝶。
羌寧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野貓,怎怎乎乎地跳腳躲閃著,恍惚間,她好似聽到林冬阮說了一句什麽,但沒有聽得真切,那句話就隨山風而去了。
這種幫忙抓蝴蝶的若若正好用小小的手心攏到了一隻白蝶,她氣喘籲籲地小跑到林冬阮身邊,剛巧聽到了那句低語。
——林姐姐對著阿寧姐姐說,這世上,有個人會辦到,也能辦到。
可是阿寧姐姐好像沒有聽到。
這五喪鎮的廟也很小,最多只能同時叫三人進去,但凡人再多一點,就要擠在裡面周轉不開了。
羌寧看到林冬阮買了三隻香,仔仔細細地柄在掌心,抬手奉上又敬拜神佛,那模樣比來上香的平民都認真,不知道的人以為她只是虔誠而已,但羌寧對林冬阮知根知底的,知道對方在佔卜求神方面已經到了絕妙入化的地步,哪裡還需要來問這小破廟的野神仙。
要是別人這樣癡傻無知地奉香問神也就算了,偏偏這人是林冬阮,林冬阮居然也會像個尋常百姓一樣來小破廟上香嗎?
羌寧說不出自己心中是何感受,總之挺不是滋味的。
她站在林冬阮身後觀察著對方,緊接著,就注意到那三隻香燃燒得比尋常香更迅疾一些,等林冬阮合手許完願之後,已經初見端倪——三隻香,兩短一長,大凶。
大凶?
羌寧臉色一下子變了,她連忙去看林冬阮的臉色,果不其然,對方一向溫和的神情也淡了下來,要是仔細再看看的話,那眼神裡居然還帶著一絲嚴冷。
她到底問了什麽話,許了什麽願,能得到這個大凶的結果?
羌寧和若若都感知到了對方的心情,誰也不敢主動開口去問,她倆都是頭一次見林冬阮露出這樣冷淡的神色,就好像牽扯了很大很大的事情,惹得一向溫和的人收起了所有溫柔,露出了一絲冷酷鋒芒。
之後,羌寧只能獨自拉著若若的手,跟在林冬阮身後,看對方傲骨凌然地獨自下了山。
那天,林冬阮罕見地沒有去醫館,而是獨自在家佔了一卦,卦卦皆是大凶,她便一次次地重新問神,直到尋到破解之法。
羌寧見林冬阮愁眉不展,也跟著心情不悅,她沒有纏著林冬阮找不快,而是去醫館召見了一眾屬官,也得知了一些朝廷的動向。
“或許,又要起戰事了,夷狄來犯,不知陛下要作何處理。”
“能有什麽處理,打唄。”羌寧一邊襯著帕子一顆一顆地剝荔枝,一邊說道,“又不是沒和他們打過,手下敗將罷了,來犯王朝不過是以卵擊石。這麽多年和平無事,他們既然願意挑釁一次,我們也合該好好教訓一下這些宵小部族,再漲一漲歲貢,趁機搶點兒田地金銀過來。”
這不是一件難解決的事兒。
她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兒呢,把林冬阮愁得那樣。
羌寧剝好一碟盈潤皙白的荔枝肉,親自給每一個去了核,又吩咐下去:“時刻關注這些動向,本宮要最熱乎的消息,別管累死幾匹馬,陛下現在沒空留心我們這裡的動靜。”
這荔枝不是土生土長的東西,之前是從外頭傳進來的,哪怕現在過了幾十年,也依舊不是平民百姓能吃得起的東西,羌寧喜歡吃這種長得漂亮的稀罕東西,她的屬下自然一有機會就想方設法地從嶺南之地運送荔枝過來獻給長公主。
荔枝正是應季,鮮得很,封存在竹筒裡,繞過戰亂地方,皇帝也沒工夫注意到這些,正好得了機會送到五喪鎮這裡。
然而,也只是能保存一二日罷了。
也許是今日心情不好,羌寧嘗了幾顆之後,覺得膩得慌,隨手給手下人賞了些,又留了一部分親自剝開準備給林冬阮吃。
宋駱見她有帶給林冬阮的意思,於是不確定道:“殿下,要是給帝師送去,她或許會起疑心,畢竟現在這時候,北邊的尋常百姓是吃不到荔枝的。”
隔著這麽遠,又剛好是起了戰亂的時候,若非天潢貴胄,怎麽會如此輕易地得到如此新鮮甘甜的荔枝?
羌寧看著自己剝好的荔枝,有些惋惜:“是嗎。”
宋駱:“帝師心思細敏,想必不用多想就能懷疑到殿下身上。”
“她今日心情不佳,我想賜給她吃。”羌寧想了想,還是覺得可行,“林冬阮總也是一副不食五谷出塵避世的模樣,她一年到頭連飯都懶得做,什麽‘二十四大補飯’這種糙食都能連日連月地吃,本宮覺得她怕是根本沒吃過荔枝。”
宋駱見公主執意想給帝師吃這份荔枝,整個人頭都大了,帝師怎麽可能不知道荔枝呢?哪怕從未有意去吃一次,也一定在各種宮宴上見過吧!公主她就是心裡牽掛著對方,想給對方吃罷了。
那些找補的話其實都是借口,公主她……根本不聽啊。
“可萬一呢,若是帝師察覺出了什麽,您該如何處理。”宋駱苦心孤詣地勸說她放棄這個做法,“一旦有了懷疑的苗頭,對方就會懷疑您的來歷,之後我們又該如何不動聲色地帶她離開五喪鎮?”
羌寧眼神黯了黯,漠然道:“本宮不想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此舉就是要試她,看她是否願者上鉤,現在已經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戰事已起,萬一波及到五喪鎮,坐不住的人可不止本宮一個。等陛下回過神來,本宮很難再在對方的地界輕易地搶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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