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進府的時候,隻覺得一路上遇見的人都像見鬼了一般,能躲遠的都躲遠,不能躲的頭能壓到多低便是多低。她依舊保持氣勢,負手氣派十足地高傲地在眾人面前走過,仿佛渾身滾滿泥漿的不是她。
白燁見江虞不回房,而是拐進了廚房,便跟著問道,“不先洗漱?”
“你不餓?”江虞回頭,表情依然淡淡地。
白燁實則是不會餓的,但聽江虞這麽一說,便點頭道,“的確是餓了。”她望著江虞的眼睛,仿佛看著一彎新月。江虞並非不近人情,她的心思其實非常細膩。
廚房果然沒有人,江虞只能自己動手。看著江虞敲碎雞蛋殼攪動雞蛋,白燁好奇地站在一邊,破怪地瞪大眼睛,“你還會做這個?”
江虞白了她一眼,“只會這個。”過了一會兒添了一句,“姍兒愛吃,我便學會了。”
白燁了然地點點頭,坐好在木桌邊上的凳子,看著江虞嫻熟地煎蛋,白燁眼睛笑眯眯地,一股雞蛋香味撲面而來,白燁看著盤上的東西驚訝道,“看起來還真不錯。”
江虞得到誇獎,也沒有多得意,只是眉梢稍微一動,涼涼道,“快吃罷。”
白燁笑笑,她真的吃不出任何味道,但是能夠感受到這麽一份溫暖,也十足不易。
“白燁。”江虞忽而開口。
“嗯?”
“你有什麽心願嗎?”
“你告訴我那女子的身份,我回到無量陰司,這便是我的心願。”
江虞的臉色古怪,“除了這個呢?”
白燁想一想,笑道,“沒有了。”她總覺得江虞在隱瞞著什麽。
江虞推了推盤子,輕柔地道,“將我這份也吃了罷。”
白燁盯著盤子裡的雞蛋,“你不餓?”
江虞搖頭,目光深邃,“不餓。”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回
江府一間廂房中,余煙嫋嫋,上好的檀香散發著令人安逸的味道。
輕搖的帷帳輕紗後,白燁輾轉。
她自是不用睡的,也睡不著。在黑暗中借著朦朧的月光舉著手,看著自己手背上隱隱流動的青色的血脈,恍惚中仿佛感覺到了江虞握著她的手那一刻的觸感。
原本以為江虞是那種視人命為草芥、唯利是圖的奸商,但後來又發現,江虞並非冷血之人,否則便不會那麽在意農民的耕牛是死是活了。
白燁翻轉朝裡,面向牆壁,嘴角溢出一絲笑。
更加讓她意外地是,江大小姐竟還會煎蛋。
咕咚——
外面傳來一聲異響。
白燁翻下床,像是一隻貓一般悄然無聲地踮腳靠近門邊,外面又有人影迅速掠過,像是鬼魅。
“嘩啦——”白燁猛然拉開門,提氣追了上去,在拐角處一把拉住那人影的後頸衣裳,將他死死拽住。
“站住!”白燁厲聲呵。
來人身子往下一蹲,繞著白燁的手轉了一圈,白燁手腕翻折,又被他在腰間一推,往後踉蹌退了幾步才站穩,一抬頭,便對上那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白燁覺得奇怪,這雙眼睛好生熟悉。
來人蒙著面,一身黑色夜行衣,只聽他壓低聲音說,“你快走。”
“我為何要走?”白燁反問,往前一步。
“這裡不安全,”蒙面人隨之一退,語帶猶疑,“不走你會後悔的!”
白燁忽而前傾伸手欲要抓下他的面罩,但卻被他巧妙避開。
“你這人真不知好歹,我好意救你,你卻不領情,”蒙面人一跺腳,氣呼呼沮喪搖頭道,“罷了罷了,我不管你了。”他說罷就從隔壁房間一扇窗戶裡翻了進去,明明應該是極大的動靜,他卻能做的極輕,可見輕功極好。
白燁追到的時候,屋裡空無一人,惟獨另一側臨街的窗戶開著,窗扇來回“吱呀”晃動。
奇怪,他到底來做什麽?這蒙面人並不像來殺她或者擄走她,反而像是來關心她的。
白燁望著開著的窗戶心想,他或許是逃了出去了。白燁原來就沒有睡意,經蒙面人這麽一鬧,更加清醒了,仰頭見月色尚好,她便隨意地在江府閑逛著。
沿著一條不知道通往哪裡的鵝卵石小徑,淡淡的月光鋪成一條明亮的道路,仿佛在牽引著白燁。
小路邊上栽種著柳樹,柳枝依依,輕風拂過,偶爾有柳葉在眼前飄零。
“大小姐,夜深了。”是侍衣的聲音。
白燁心中一頓,撩開遮在眼前的柳樹枝條,透過縫隙,隱約能見那抹身影風姿濯約地站在月下,身上籠著淡淡清輝。
她在此處。白燁心中一喜,撥開柳樹樹枝就要過去見江虞,卻聽見自己的名字從侍衣的嘴裡道出,白燁一愣,腳步凝滯。
“大小姐,您覺得白姑娘明日能否救下吳侯?”
“現在還不能下定論,”江虞輕飄飄地說,“白燁此人,我看不透。”
“但我看白姑娘不像是會亂說話的人。”
“你相信世上有陰司,有無常?”江虞的聲音略一沉。
白燁抓緊了樹乾上的樹皮。
“大小姐……”侍衣似乎很為難,最後硬是擠出了幾個字,“但白姑娘……”
“明日便是約定之日,”江虞望月道,“是真是假,一辯便知。”
“如果白姑娘能治好吳侯,事情就能到此為止,但如果白姑娘治不好吳侯,那又該怎麽辦?”侍衣惴惴不安地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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