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沉默良久,若有所思道,“她最好能醫治吳侯……”
白燁背靠樹乾,仰頭望著黑色天空。至今為止江虞還是不信任自己,這讓白燁覺得莫名地憋屈。
自己是無常,這是鐵一般的事實,若是江虞不信,那明日便證明給她看。
翌日,風和日麗。
侍衣一早就為白燁帶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裙,白燁任她梳妝打扮,余光睨著門口的一抹俏影。
江虞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裙子,上身交疊盤錦滾邊衣襟,以黑線繡著牡丹花,頭髮松松地挽著,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耳朵上墜了兩條閃亮閃亮的耳墜,腰間系了一條淺黃色鑲玉寬腰帶,另又掛了精致香囊,足下是一雙墜明珠細蠶絲繡鞋。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她,江虞側首,一眼便見到白燁盯著她有些怔然的神情。
白燁一與她對視,便甘拜下風地垂下頭,避開她,臉上飄起一抹異樣的紅潤。
“好了,”侍衣替白燁描好眉,滿意地打量她說,“白姑娘也是美人胚子。”
白燁有些羞澀,由侍衣帶著走出門。
江虞回頭,看見白燁的臉的時候,平寂的眼裡顯然掠過一絲光華,然後這抹光華很快被隱去。
“時辰不早了,我們出發。”她往前走去,侍衣緊緊跟上,白燁在後面楞了一愣,還在回味她方才松動的神情,未等她想明白那是什麽意味的時候,人已被侍衣轉身拽走。
“白姑娘,快走罷,馬車都在外面候著了。”
行到大門的時候,白燁看見許許多多手持木棍的小廝站在那兒,側頭不解地問侍衣,“這些人是做什麽的?”
侍衣微笑道,“每天都有人躲在外面偷偷盯著大小姐的行蹤,這些人是為了以防萬一的。”
“哦。”白燁若有所思地看著江虞。
她的容貌、她的氣質、她的家世是江東無人能夠比肩的,也怪不得江東人人趨之若鶩,紛紛在江府前圍堵,以一睹其容顏為榮。
白燁上馬車的時候,江虞已經靜靜的坐在了裡面,她靠在壁上,閉著眼睛假寐,長而濃密的睫毛覆蓋在下眼瞼之上,安靜無聲地呼吸著。
白燁上馬車之前還有些局促,不知道該和江虞聊些什麽,如今上來一瞧,江虞絲毫沒有要與她交流的意思,白燁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也靠在了馬車車壁。
車子微微晃動,開始行進,侍衣坐在外面,裡面只有白燁和江虞。
白燁原來還在觀賞風景,或是想著陰司的事情,但不知不覺間,視線還是定格在了江虞拿姣好而又完美無瑕的面孔之上。
“你在看什麽?”驀然地,江虞睜開眼睛,深褐色的瞳孔裡倒影著白燁有些驚慌的表情。
白燁想了想,清咳道,“若是別人知道你曾經挽著袖子光著腳在鄉間的泥濘裡打水喂牛,他們還會不會這般癡戀於你?”
“世人熙熙攘攘,皆為名利欲望。”江虞聲音涼涼地。
“名利欲望,”白燁沉思,“你倒是看得透徹,”她略是一頓,再道,“如果我還在陽間,我一定交你這個朋友。”
“朋友?”江虞有了反應,道, “我不需要朋友。”
白燁心中驀然一驚,看著江虞那兩片薄唇一張一合,看著她的小巧的耳垂上掛著的耳墜隨著馬車晃動,不覺深深吸氣,靠在馬車上又長長吐出一口氣。
撲通……
心跳躍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白燁方才晃神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白燁心想,或許是呆在陽間太久,自己變得越來越像凡人了。一定要快些恢復法力,一定要早點回到陰司。
否則……
白燁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發現江虞以一種不明的眼神盯著自己,她的心頭猛然一跳,手抓著坐著的地方緊緊抓著。
否則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一回
江府馬廄。
有小廝來清洗江虞的紅棕烈馬。
放下木桶和馬刷,小廝看著紅棕烈馬邊上的白馬,白馬前面的食槽內的草料絲毫未動。
小廝好意拿起一些喂養,但白馬別過馬頭不理他,小廝摸摸後腦杓,開始替紅棕烈馬清洗。
過了不久,只聽白馬嘶叫一聲,一連串清脆的鈴鐺聲由遠及近,小廝的腦袋從紅棕烈馬身後探了出來,看見一個長相甜美的少女,她罩著寬大而舒適的黑色袍子,秀發松松地斜梳在一邊,她赤腳,晶瑩如玉透的腳踝上掛著鈴鐺,走路的時候,會露出一雙優雅、白皙、修長的腿。
她仿佛沒有看見小廝,徑直走到白馬那兒牽起白馬的韁繩,白馬服帖地跟著她走。
小廝方放下馬刷追上來阻止,哪知道嘴巴一張,聲音卻無法發出,他的足好似有千斤之重,重到不能再挪動一步。他眼見著那白如雪花的白馬身上的毛發慢慢地染化成黑夜一般的黑色,眼睛瞪如銅鈴。
鈴鐺聲漸遠,那少女也走遠了。
小廝腿腳發軟,能動的時候“噗通”一聲跌坐在了地面上,背上冷汗如雨。
我見到的是神女……還是妖女?
吳侯府。
孫策的臥房內,周瑜和張昭都在。門外人通稟的時候,孫策看了周瑜一眼道,“江虞真的來了。”
周瑜眯著狹長的丹鳳眼,“她走不了,只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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