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燁但笑不語。
江虞微微歎氣,“你不必為我如此。”
“我也是為我自己。”
江虞深深望著她,張口欲言又止,手緊緊在袖中攢著,望著白燁青紫的手背道,“還疼嗎?”
“疼。”白燁皺眉。
江虞拉過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吹著。
白燁驚愣,感覺到一陣暖濕的氣流徐徐拂過手背,那兒的抓痕好像也真的不會疼了。眉宇漸漸舒展,白燁忍不住伸手去撩她額前的發。
江虞一愣,抬眸,發覺白燁眼睛內有一種古怪的情緒。江虞松開白燁的手,背過身去,面朝著弧形拱門道,“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我們走罷。”
白燁的手此刻還停在半空中,半晌,尷尬地收回,應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二回
當周瑜拿著一截頭髮來到大堂的時候,裡面已經齊聚了人。
白燁和江虞並排坐在紅木椅子上,孫策自然是在上座,而張昭捋著花白的長須坐在江虞對面的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盯著江虞,他手邊的薄釉乳白茶盞裡的茶水已經涼透。
白燁湊近江虞的耳邊偷偷對她笑著說,“若不是張老年歲已大,我會以為他對你……”
江虞面若寒霜地蹦出四個字, “胡言亂語。”
白燁乖乖坐正。
大堂正中擺放著一個銅製的盂盆,旁邊放了一窄口小瓶和一小疊黃紙。小瓶內盛著孫權的血,而孫權被孫策支派去了軍營,此刻未歸。
周瑜將劍和發絲交給身邊的小廝,小廝就送到了白燁面前,白燁欣然接過,起身走到正中盂盆之前,燒了一片黃紙,黃紙的灰燼落在盂盆中。
“我為吳侯醫治的時候,你們看著這盂中的灰燼,門窗緊閉,勿要讓風吹了。若是灰燼集中在中心一處,那一切尚好,若是灰燼四處亂飛,便需要你們蒙上雙眼,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能睜開眼睛。”
孫策劍眉微蹙,放在扶手上的手漸漸地抓緊,眼睛盯著那盂中的灰燼,身子微微前傾。他一向忌諱歪門邪道,莫非今日白燁就要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的做這些?
江虞看透了孫策的心思,開口為白燁辯解道,“此乃白姑娘家鄉祈福之法,救人之前,先要尋求神靈庇護,便如吳侯出征之前灑酒祭天地一般。”
周瑜眉頭動了動,露出不屑的表情。
江虞倒是挺會為白燁開脫。
白燁聞言,對著江虞一笑。
多謝你。
江虞不理會她,端茶喝水,絕美的臉隱在茶水的飄渺熱氣之中。
孫策點頭起身,進入了之前安排好的側房之中,白燁隨後跟了進去,余下江虞等人在大堂之內等候。
側房內,白燁做好準備,便叫人拿來專門打造好的銀針,挑出周瑜最長的一根發絲,穿過銀針尾部的小孔,此刻白燁的表情專注,眉毛尾部稍稍吊起,嘴角的笑意隱去。
要封住孫策外泄之陽氣,便必須用針線縫合缺口,凡人沒有陰陽眼,故而無法找到何處泄露,唯有自己才能看透一二,縫好了最大的缺漏,能保孫策一月之命,至於一月之後如何,便不是她白燁或者江虞分內之事了。
門窗緊閉的大堂內,江虞握著茶杯的手有些發涼。盂中的灰燼在此刻盤旋在盂內,繞著底部在飛。
她望向側房方向,由衷希望白燁能夠醫治好孫策,否則……
一想到後果,她銳利的眸子陷入一片死寂。
周瑜和張昭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兩眼發直地看著盂內自動旋轉著飛著的灰燼,臉色緊緊繃著。
側房內,白燁讓孫策躺在安排好的矮榻之上,讓他閉上眼睛,順便扭頭喚人去融了周瑜的佩劍。
側房外,小廝拿著周瑜的劍遲遲不敢行動,偷眼瞧著周瑜,周瑜悶聲道,“周瑜之劍若能救主公,就算全融了又如何?!”
於是小廝悻悻地垂頭雙手托著劍退下。
白燁穿針引線,一隻眼睛的瞳孔化作了赤紅,看見了孫策臉上四處彌漫的陽氣。她屏住呼吸,一手托著另外一手的手腕防止顫抖,深怕一針下去,非但沒有補漏,反而在孫策臉上開出另外一個小孔來。
剛要下針的時候,一隻強有力的手忽然握住了白燁的手腕,白燁怔忡看著孫策,孫策威嚴道,“你是江虞舉薦來的,若是對吾不利,首先遭殃的便是江虞。”
白燁感覺到手腕的疼痛,皺眉道,“吳侯請放心。”
她不會殃及江虞,她想保護江虞。
孫策盯著她的眼睛,白燁的眼睛清亮如許,“動手吧。”孫策遲疑地松開了白燁。
白燁揉揉手腕,右眼複又轉作赤紅,穩住手,將明晃晃的銳利的針扎向孫策面部傷口潰爛之處……
大堂,江虞盯著自己的繡鞋尖,在想那顆珍珠此刻怎麽不明亮了,那不是東海的明珠麽,難道也會黯淡?扭頭又不自覺關心起側房裡面的情況,耳邊似乎產生了幻聽,仿佛聽見了那緊閉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然後那個人興高采烈地告訴自己,孫策已然痊愈。
可是……
江虞又盯著自己的鞋尖。
白燁不懂岐黃之術,甚至不懂旁門左道,她真的能夠治好孫策?
對面,周瑜的視線落在了江虞身上,丹鳳眼眯起。
而張昭的視線在二人之間掃來掃去,活像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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