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大笑,對著外頭喊,“請江大小姐進來。”
聲音方落,大門被門口的士兵推開,背著光,江虞和白燁站在一抹光輝之中。
張昭蒼老的面容褶皺一張。
此女果然驚豔!
他悄悄去看周瑜,而周瑜臉上也顯然閃過驚歎之色。
江虞低著頭,緩緩走過周瑜和張昭的面前,帶著白燁行跪拜禮道,“江虞見過吳侯。”
白燁一聲不發地跪在她邊上,江虞眼睫稍抬,幸而兩個人的寬袖袍疊在一塊兒,江虞偷偷用手在袖袍的遮蓋之下捏了捏白燁細嫩的手背。
白燁吃疼,咬住下唇瞪了江虞一眼,江虞又狠狠揪了一下。
“白燁見過吳侯。”叩拜的時候,白燁手一翻轉,握住了江虞的柔荑,江虞暗瞪她一眼,但白燁裝作沒有看見,很快地,白燁遭到了報應,因為江大小姐耍詐,曲指以指甲狠狠地嵌入白燁的手背,她要用武力來逼迫白燁投降。
白燁的臉色越來越白。
“這位白姑娘便是江大小姐帶來的良醫?”孫策有些懷疑地望著白燁,他心想這個女子年紀輕輕,面色又如此慘白,怎會是良醫?江虞莫不是胡亂捉一個人湊數罷?
周瑜認得白燁,但他不開口說透,只是站在一邊靜靜看著。
“正是。”江虞暫時放過白燁,這讓白燁松了一口氣,暗自揉著手背處的青紫心道:唯有小人與江虞不可得罪也。
孫策望向白燁,“那麽姑娘請——”
白燁起身的時候,聽見江虞小聲地在身邊叮囑,“白燁,盡力而為。”
白燁回頭瞧了她一眼,此刻江虞的表情很古怪,但她眼中流露的關懷是不會假的。於是白燁欣然點頭,在周瑜和張昭的注視下徐步走向病榻上的孫策。
裝模作樣地搭脈,孫策一直盯著白燁的臉看,那種眼神看得白燁心中發慌。
孫策的脈搏虛浮,仿佛水面上飄的一根麥桔,隨時會被水淹沒。
白燁的右眼瞳孔微微轉赤,眼見著從孫策臉上蜿蜒扭曲的傷口中瀉出大量陽氣,為今之計,唯有“堵”才是唯一方法,只是堵住了這頭那頭又泄了出來,白燁顧不得許多,只求幫江虞度過這一刻的危急。
“吾之傷勢,何如?”孫策的聲音帶著磁性。
“白燁心中有數,”白燁松開脈搏,微笑道,“只要吳侯找得到幾樣東西。”
孫策眼睛驟亮,忙問,“什麽東西?”
白燁笑起來,嘴邊帶著小漩渦,伸出三根手指一一道,“第一樣,江東最聰明之人的一簇頭髮;第二樣,江東最勇武之人的劍;第三樣,江東最尊貴之人的血。”
張昭肅然呵道,“豎女大膽!”
白燁甩袖轉身,橫眉怒斥,“你才大膽!”
“你!”張昭沒有料到她有如此膽色,竟敢在江東說他張昭大膽,雪白的胡子抖動著。
“我在醫治吳侯,若要治好吳侯就必然需要這些,你阻止我,難道你不想吳侯的病痊愈?”白燁忽而伶牙俐齒起來,唬得老臣張昭老臣又是一愣。
白燁所言有理。
江虞俏目多瞧了白燁一眼。
周瑜道,“白姑娘言中之意,是要我們先找出江東最聰明之人,最勇武之人,最尊貴之人?”
江虞插口淡淡道,“吳侯之血最彌足珍貴。”
白燁駁道,“吳侯之血不成,他的血中有毒,不可為他自身所用。”
周瑜抬頭,“除了吳侯,還有誰?”
“吳侯的嫡親之血,可為藥引。”
“那便只有吳國太與仲謀了。”張昭悻悻撫著長須道。他雖氣白燁,但白燁言之有理,況孫策傷勢越來越嚴重,如今只能死馬當成活馬來醫。
孫策喃喃道,“江東最聰明之人與最勇武之人……”他沉思了一會兒,忽而望著周瑜,笑道,“公瑾可為吾割發獻劍?”
周瑜的臉發青,手按著腰間長劍,目光冷冷瞥向白燁。
割發獻劍?這乃是戰敗之俘虜所受之侮辱。想他縱橫沙場幾年來,無往不利,從未受過如此大辱,這姓白的小妮子一來便以醫治孫策為名,讓自己不得不割法獻劍,實在可惡至極。
余光轉向江虞。
周瑜眉頭隆起。
莫非是江虞屬意她如此?
“稟主公,”周瑜往前踏出一步,身上的白色鎧甲清脆響動,抱拳道,“公瑾願為主公割發祭劍。只是若白姑娘治不好主公,該當何如?”他凌厲的視線掃到白燁身上。
白燁從容道,“白燁若治不好吳侯,可任由吳侯與周將軍處置。”
孫策撫掌大笑道,“既然白姑娘如此有底氣,吾當寄予厚望。”轉視眾人道,“汝等先做準備,吾派人請仲謀。”
“是。”
“遵命。”
眾人一一退出。
來到門前大院內,江虞走在白燁身邊,周瑜忽而快步上前,轉過身橫手攔住白燁豎眉道,“若是你敢對主公不利……”
白燁輕輕推開他的手,抬眼道,“那對我有什麽好處?”
周瑜一愣,又望了一眼江虞,隨後才狠狠甩袖離開。
江虞看著周瑜憤然而去的背影,對著白燁道,“你果真需要這些東西去治吳侯的病?”
白燁微笑,“你以為呢?”
江虞默然一會兒,淡然道,“我認為你是在為我出氣。”她說話的時候,眼睛盯著白燁,深褐色的瞳孔,仿佛宇宙漩渦,讓白燁無限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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