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小賊的眼神忽然變了，寡淡甚至有些猥瑣的眉眼中陡然生出一股妖媚的模樣，在原地站起來後，擰著腰將自己上下的打量了一番後，頗為嫌棄地撇了撇嘴，抬手做了個挽發的動作。

　　可手一舉到眼前，見到這隻粗短的手掌，又顫抖著手放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罷了，再忍一忍，這次得換個漂亮的女子。”

　　說到這兒，他換了一副怨恨的表情望向泥犁山的方向：“茶川……可真是小瞧了你，總之妾身不死不滅，咱們走著瞧吧！”

　　第90章人間事

　　孟平與祖極返回茶樓後，戲台子已經唱完散了，客人們閑散喝茶，根本不見剛才那個古怪的女人，孟平不死心，追去戲班子後台問了戲班班主，人家一吊眼梢回道：“我們今日唱得修仙戲都上武生，沒有女人在。”

　　“真的沒有？”孟平連忙描述道：“我記得她手腕子上，系著一截紅繩的？”

　　“沒有沒有！”

　　孟平一想想那女子方才與自己攀談，問了自己名字誇了靈劍，坦蕩蕩站在眼前，他卻完全沒看出是隻鬼，就覺得脊背發麻，不禁後怕起來。

　　可此時就算上天入地也難尋此鬼了，孟平總覺得自己暗暗吃了癟，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拎著祖極掠出門外，準備找個僻靜地方撒氣。

　　瓷瓶鎮鬼王故居的上遊是個好地方，荒地小河一條，岸堤邊是片爛泥地。

　　孟平將人朝爛泥地裡一推搡，拎出劍來威脅道：“今日你要是拿不出個說法，我就用你骨灰把珍珠粉替出來。”

　　祖極一時之間盡然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解釋，想了許久道：“還是你來問吧。”

　　孟平為今日的對峙已經準備了許久，立即脫口而出：“你為什麽要幫祖貞反叛，我知道祖家作威作福，找人祭劍，你不願意幫祖家，可你為什麽偏要和祖貞那種反骨女湊一起？東躲西藏的過日子好受嗎！”

　　“好受。”

　　祖極回答的毫不猶豫，認真看著孟平微有詫異的眼睛道：“不論怎樣，都比被祖家圈養等著磨刀的家畜日子好過，即便二姐不成，我也會再來上一場，祖家界的天地早晚要換。”

　　“真是……無可救藥。”孟平叫這一番話氣得手臂顫抖了起來，咬牙切齒道：“今日不打斷你的腿，我實在難消心頭之恨！”

　　說完他朝祖極刺出一劍，祖極後退，他便轉刺為掃，削鐵如泥的劍鋒將祖極的臉頰劃出個血口子，也有些惱怒了，甩手亮出袖劍，與之來往了幾回合。

　　兩人默不作聲，劍劍刺去要害，又被劍劍擋下，幾年前那幾招背得滾瓜爛熟的劍術都增進了不少，甚至還雲遊中學了幾套新劍法，眼下互相招呼起來誰也不多勝半招，十多個回合下來，兩人累得滿頭大汗，仍是不分勝負，打了個平手。

　　祖極由衷誇讚：“你長進了很多。”

　　孟平冷哼一聲：“你倒是一般了。”

　　“……我們得非這麽說話嗎？沒跟你道別，對不起，我也是無奈之舉，我托二師兄幫我捎話給你已經是我當時唯一能做的了。”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你能露面見二師兄，卻不能來見我？你要是真的信任他，看重他，為什麽他葬禮上又不見你的半點影子，這兩年更是一步也沒有踏近墓前！”

　　祖極轉憂為驚，眼睛瞪大，不敢相信道：“你說什麽？二師兄……死了？”

　　“你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孟平怒道：“還不是為了你那個反骨女的二姐！算了，繼續打！”

　　他不由分說，將這幾年的師門姐弟生死離別的積鬱都發泄在祖極身上，招招帶風朝他使出。

　　祖極被平地驚雷的消息震得許久反應不過來，狼狽地接下孟平幾招，終於無心迎戰，將手中的平厄劍倒插入地，歎口氣道：“我想知道，二師兄是怎麽死的？”

　　“因為祖貞！”

　　孟平吼出這句，眼眶唰地就紅了，哽咽了起來：“大師姐死後，二師兄就已經很難受了，去祖家找你那日又正好趕上祖貞體衰而死，二師兄肯定是受了什麽刺激，回來就整天整宿地研究一些術法，我們還以為他是參悟生死，急於求成飛升之道呢……哪裡想到，他竟然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研究一些禁術！”

　　祖極知道花景明一直了解一些禁術的用法，只是他心清氣正，從不搞這些旁門左道的。

　　他竟然因為禁術而死？

　　孟平回想到這裡，瞳孔不自覺擴大，露出一副很驚恐很悲戚的表情：“不知道他到底都研究了些什麽，等陳玉闖進屋子裡看他時，他已經……不成人形了，渾身長滿了另一個人的模樣……他研究的不是一般的禁術！那都是上古的秘術，古老到連陳玉都沒有聽聞過！”

　　“我感覺二師兄的死絕不簡單，這些年來除了找你這個挨千刀的，也一直在打聽他留下的線索。”

　　祖極緊緊皺著眉：“二師兄留下了什麽線索？”

　　“他隻留下了一張字條，告訴我們他感受到大師姐的殘魂還存在於六道之中，沒有完全消散，而祖貞……”

　　孟平不忿地冷哼一聲：“他把祖貞的靈魂從天地間重聚了！但自己遭到反噬，死得十分難看。”

　　祖極愣愣地低下頭，自覺自己欠了二師兄一個很大的人情，也深知他本意並不是僅僅是為了幫自己，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