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雨的心狂跳,從這通電話裡又找到自己被愛的證明。
可是,電話裡,衡瀾有點不耐煩打斷了阮今雨的話。
“阮阮,我很累了,讓我休息好嗎?對不起,我是很想見你,可是……有時候我在想,等你結束了手邊的工作,我們有一個孩子的話,會不會比現在好很多?”
“可是,如果有孩子的話,我可能兩年,甚至更久不能有工作,姐姐。”阮今雨咬緊嘴唇,這是她為數不多對姐姐的拒絕。
那頭,衡瀾長歎一口氣。
阮今雨幾乎能想象到她是如何穿著睡袍雙腿交疊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按在緊蹙的眉頭上。
“姐姐,你能說一句愛我嗎?”
趕在衡瀾掛斷電話之前,阮今雨語速加快問了一句。
卑微的祈求。
祈求憐憫和愛意,這無價的本該是自然流淌的東西。
衡瀾一滯,隻說:“阮阮,你越來越無理取鬧了。”
掛斷電話。
阮今雨拿起劇本迫使自己看,每一個字她都認識,可是,連在一起,她就什麽都不認識了。
大腦裡混亂的想法一個接一個地蹦了出來,撕扯著阮今雨的認知和精力。
她無助地靠在櫃子上,沉重的精神拖垮了她的肉/體。
不行的,不行的。
為了有一天能跟姐姐並肩站在一處,為了對得起喜歡自己的粉絲,為了對得起李木風拚上一切的決心,也更為了她自己的夢想。
繼續再這樣低沉下去是絕對不行了。
【今雨,明天放你半天假。】
突然間,阮今雨收到李木風的消息。
李木風為人看似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可她卻什麽都知道。
【謝謝。】
微信上回兩個字,已經耗盡了阮今雨的氣力。
夜色中,阮今雨睜著兩隻眼,一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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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阮今雨打車去了鎮上的精神衛生中心。
沒想到早上也有這麽多人,多是由家長陪伴的青少年。
阮今雨孤身一人坐在長椅上聞著消毒水的味道,多少有些落寞。
多年陪伴母親就醫的經歷也讓她練就一身本領,能迅速在陌生醫院找到各個辦事窗口。
幾個女生注意到阮今雨。
即使她素顏,即使她戴了口罩,也即使她穿著最樸素的衣服。
“那邊那個女生好美呀!”
“至少得是個網紅。”
“等等,你覺不覺得她像那個,就演小仵作的那個!”
幾個小女生對視一眼,點頭如搗蒜,拍下阮今雨坐在長椅上的側顏,發了出去。
醫生叫到阮今雨的號,給她約了幾個心理測試。
診斷結果是:【中度抑鬱】。
女醫生推了推眼鏡,問阮今雨:“你有陪同的家屬嗎?”
家屬?
阮今雨搖頭:“醫生,我一個人來的。”
醫生無奈,給阮今雨開了兩個星期的藥量,治療抑鬱和失眠的。
“醫生,可以開一個月的藥嗎?”阮今雨問,“我工作比較忙,兩個星期以後怕是不方便再來就診。”
女醫生盯著阮今雨,斬釘截鐵地拒絕:“絕對不可以,只能開兩周的藥。不要擅自停藥!”
阮今雨去拿了藥,轉身時正跟兩個形跡可疑的女子擦肩而過。
“你看到阮今雨了嗎?”
“沒有啊,繼續找!”
“韓小姐說一定要拍到阮今雨看病的照片!”
“千萬別把人放走!”
“多叫點人過來。”
“韓小姐出手闊綽,只要拍到一張,你跟我這輩子就發達了。”
阮今雨聽到兩人的對話,圍巾戴好,慌忙走出大門,卻發現越來越多的人朝這邊聚集來。
小鎮居住人口很少,線上打車幾乎沒有開通,如果不是站在大門口顯眼的位置,恐怕很難攔停出租。
阮今雨正犯愁時,一輛私家車利落地停在她面前。
“我沒有……”
車窗落下,阮今雨看到駕駛位上的人竟然是李木風。
“上車。”李木風言簡意賅。
阮今雨拉開車門瞬間,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沒有回頭,車門一關,絕塵而去。
無數狗仔追著車跑,卻隻拍到了車牌號。
李木風面無表情地開車,冷冰冰地冒出一句:“多久了?”
“好像一個月了,對不起導演,我會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的,對不起。”
“不必對我說抱歉。”李木風說,“你不必對任何人道歉。”
下午阮今雨按醫囑用藥,照常拍攝。
果真是處方藥。
只不過半片博樂欣,阮今雨就感到自己整個人木木的,失去了感知一切情緒的能力。
藥物像厚厚的玻璃牆,把她和周圍的世界隔開了。
任何時候都嗜睡,想吐。
幾次拍特寫,現場的工作人員都搖頭。
遑論李木風這種對畫面要求極高的人。
李木風坐在監視器後,雙手抱臂,一言不發。
一直拍到很晚,也不行。
李木風交代現場工作人員先離開。
現場,只有李木風和阮今雨兩個人。
“原來,失去情緒是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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