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這些當兵的,能稍微注意一下我們的攤子。”
“那隔壁賣燒餅的,就是因為一個沒注意,昨日就被金甲衛的馬掀翻了攤子。”
小販歎口氣,“人倒是沒事,不過大概得少賺了好一陣子的錢了。”
底層百姓們並不知道昨夜皇宮中有人想要刺殺皇帝,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是茶余飯後躲在家裡的兩句閑談。
那些事情對他們來說太過遙遠,他們更關心眼前的柴米油鹽醬醋茶。
逐玉試探地問:“最近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還不就是這個月來,有人一直在刺殺朝廷命官。”
小販不由壓低了聲音,左右看了眼,見無人注意,這才小心翼翼地說:“姑娘,這話也就是私下裡聽聽就行了,可不能放到明面上去。”
“一直沒找到凶手,那些查案的人都快瘋了,但凡覺得有一點可疑的都要帶去大理寺。”
小販嘖嘖一聲,“大理寺,那是什麽地方?進去了不死也得脫層皮。”
逐玉點頭。
垂下眼心想,看來朝廷的反應比她想的更強烈一些。
這些日子查得只會越來越嚴,噬憂谷接的刺殺令得稍微停下來些時候。
“不過,”小販語氣裡帶了絲痛快,小聲說著,“那些官都是些貪官庸官,仗著頭上那頂烏紗帽,就橫行霸道。死得真是好!”
“也不知道是哪位俠客出手,希望他別被官府抓到。”
俠客?
逐玉微怔,心裡覺得有點怪怪的。
刺客和俠客,一字之差,但卻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自從加入噬憂谷以後,她只見過人們臉上帶著畏懼害怕的表情,提起噬憂谷殺手組織的存在。
還是頭一次聽見,有人將他們和“俠”聯系在一起。
逐玉接過了簪子,付過錢後對小販點頭道:“多謝。”
小販愣愣摸不著頭腦,呐呐地說:“姑娘太客氣了。”
將桃花木簪裝進懷中後,逐玉思索了下,決定去做答應池央的事。
幫她上墳。
“楊柳閣……是個什麽地方?”
這名字聽起來像是高檔酒樓或者商肆,逐玉有些茫然地回想了下,卻並沒有在記憶中捕捉到相關的情報。
她隻好隨便在路邊,挑了個看起來很好說話的大娘問路。
大娘面色和善,聽完她的話之後臉色卻變得有點奇怪。
“姑娘是要去楊柳閣?”大娘反覆確認,語氣裡盡是不敢相信。
逐玉遲疑地點頭:“是的。”
大娘目光複雜地看著面前的少女,雖然穿得很簡陋,仍然擋不住那張清秀的臉。
目光澄明,好似還帶了點天真,一看就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徒。
這樣的丫頭,肯定是家裡太窮,或者父母重病在床,才會去那種地方。
她心生憐惜,說道:“姑娘,你若是實在缺錢,嬸子可以借你一些。那種地方……還是算了吧。”
逐玉:?
她搖頭說:“不必了大娘,您告訴我怎麽走就是了。”
大娘已經給她腦補了各種悲慘的背景,硬塞給她半角銀子後,支支吾吾地指點了方向。
逐玉道謝後沒遲疑,直接按著大娘所說的路線走去。
但越走她的腳步越遲鈍。
逐玉停下步伐,眸光打量過四周的景象。
商肆或者酒樓,通常都會選擇開在大街上最繁華的地方,可以吸引到最多的人流量。
但這條路卻越走越是狹窄安靜,不遠處依稀可以看見幾棵楊柳樹,柳條在風中隨意晃蕩著。
而在樹旁邊,似乎還掛著幾個燈籠。
喜慶極的紅,映著白玉欄杆,隱約還能看見倚欄女子被風吹起的輕紗,從縫隙間漏出,像是若有似無的引誘。
逐玉動了動鼻子,從風裡聞到了各式各樣濃重的脂粉香,混合在一起,讓她有些難受地皺起眉。
……這路怎麽感覺不大對。
她抿抿唇,最終還是繼續向前走去。
走到前面時,景色驟然開闊起來,包括碧石青瓦的小樓上掛著的牌匾。
燙金的“楊柳閣”幾個字,被燈籠中映射出來的光,染上曖昧的紅。
逐玉抬頭看了眼招牌,又看了看旁邊標志性的楊柳樹。
是這裡沒錯。
可是……她難得地遲疑了下。
眼前這小樓,怎麽看怎麽都不太正經。
樓上憑欄而站的女子,看見站在下面一動不動的逐玉,紛紛笑開。
她們用帶著香氣的帕子揮了揮,衝著逐玉喊:“小妹妹,莫不是迷路了?”
“我看啊,怕是來這裡找情郎的。”
“妹妹,要不要上來玩玩啊?姐姐們陪你也不是不行啊。”
女人們哄笑成一團,笑聲肆無忌憚地傳進逐玉的耳中。
這下逐玉就算從來沒有來過,也終於明白過來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她眉心擰起,越發對那深宮中的小公主覺得無語。
這楊柳閣……怎麽是個煙花之地!
逐玉腳步剛剛動了半步,想直接轉身離開。
可視線又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受傷的手臂上。
布衣之下,是纏了好幾圈的紗布。
她還記得那上面那個幼稚到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打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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