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的燈光還沒有熄滅,對面鬧了半宿的小孩啼哭聲,已經隱隱有了卷土重來的趨勢,樓下如同往常一樣,傳來夫婦爭執的聲音,沒有什麽和以往的不同。
似乎在這個狹小而又不堪的空間裡,每一天都會發生爭吵,永遠不知疲憊,卻也不知停歇。
沈微星拿起卡面,上面被寫了一個很大的六,沈微星毫不猶豫地撕下那一張,隨後放在自己的口袋裡,嘴角勾起滿意的笑。
沒有多少天了,在堅持堅持。
沈微星給自己打完氣,便開始背今天的任務,她的聲音很小,像是花叢裡的蜜蜂,在諾大的花海中,精神充沛。
背完書,緊接著就是去洗漱,吃飯。
飯是昨天晚上燒的,沈微星喜歡在晚上煮粥,放在暖壺裡,第二天起來吃就可以了。
她花了不到二十分鍾,吃完收拾妥當,然後就去上學。
和往常一樣,今天她還是踩著點進的,可又和以往不同的是,她剛走進教室,全班嬉笑打罵的同學,全班將視線投在她身上。
沈微星不喜歡如芒刺背的感覺,她背著雙肩書包,一隻手下意識攥了下書包的帶子,加快腳步走到座位上,隨後愣住了。
昨天晚上離開時,乾淨整潔的桌子現在已經倒滿了垃圾和飲料,平整的課本被人撕成兩本,其中一半用黑色的筆加粗,被人用大字寫著:賤人。
沈微星在看到的第一眼,像是有人用鐵塊碰上另一個鐵塊,滿腦子都是嗡嗡的回聲,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那一刻變得麻木。
她也終於明白,剛才進教室的時候,所有同學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可憐,悲憫,奇怪......
沈微星很重地抿唇,隨後伸手,把桌上的垃圾拂在地上,將撕成兩本的課本合在一起,放在了桌兜。她的動作很慢,很柔和,也很熟練。
一切做完之後,她又去拿了掃帚,將垃圾的殘骸清掃在一起,倒進垃圾桶裡,整個期間,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眾人原本以為這次她們班長終於要怒了,卻沒想到還是這般冷靜的模樣,最後也都散開,各忙各的事。
沒有人看到沈微星垂在桌子底下,兩隻手的食指死死揪在一起,像是永遠無法的解開的鎖環,指節因為缺血,已經開始泛紅。
整整一天,沈微星一句話都沒說,她雖然是班長,但在班上沉默慣了,只有一些必要的時候才會發言。
被損毀的手不止那一本,而且每個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亡,特別是語文書,但凡是需要背的,都被人塗上了黑鴉,看著及其醜陋。
還有兩個月高考,現在如果新買一套書,一個是劃不來,另一個是沒錢。連著三天,沈微星和同桌共用一本書,直到第四天語文課時,其他老師都沒發現,倒是語文老師先發現了。、
教語文的是一個老太太,教書時間長,骨子裡有些守舊,堅定不移地認為學生上課不能沒有課本。
她今天原本講的是關於古詩詞的賞析,順手讓大家開始翻譯。
沈微星不幸的成為第一個,她站起來,拿起同桌的書,一字一句翻譯下來。
第二個就是同桌了,沈微星剛坐下,把書遞過去後,老師就發話了。
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但氣勢很足,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那書是誰的?”
“我的。”同桌小聲說。
老太太視線一轉,撇著沈微星道:“你的呢?”
沈微星眼睛都不眨的撒謊:“沒帶。”
老太太:“下節課在不帶書,就出去上課。”
沈微星回答了一句好的,就坐下來了。
下課鈴聲響起來之後,沈微星終於趴在桌上,思索怎麽搞到課本。
同桌雖然在那天來的晚,也大概弄清楚了那天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用手戳了下沈微星的肩膀,問:“班長,你下節語文課怎麽辦?有沒有去政教處問過?”
沈微星將臉從臂彎中抬起,揉了揉太陽穴,回答道:“問過了,現在沒有書了。”
“那怎麽辦呀?語文老師一直都說到做到,上次她的課代表沒有帶課本,被罰著抄了所有高考必備古詩詞。”同桌拉著臉說。
那件事沈微星也知道,八十多篇的古詩詞,長短不一,抄下來很需要時間。
同桌再次開口,“班長,你知道這事是誰乾的嗎?”
這事沈微星還真不知道,也不打算問。她搖頭,“不清楚。”
“我就沒見過你這麽無欲無求的人,要不找人問問?”同桌憤憤不平道:“把他的書搶過來。”
沈微星:“不用。”
網吧內
許溧坐在吧台,開始今天的工作,她的身邊放了杯冒著涼氣道奶茶,裡面的珍珠,小芋圓堆了滿滿半杯。
“有沒有什麽辦法治治她?”
“沈微星跟個死人一樣,我都已經把課本給她撕了,她還坐在那裡?”
許溧看著手機,措不及防聽見這個名字,整個人神都提起來了,恰好那幾個男生也停在吧台前,對著許溧喊:“老板,開五台機子。”
許溧放下手機,說:“等一下。”
那幾個男生也沒有催,繼續倚在吧台聊天。
“張帥,真有你的,那個課本你真是一點白的都不給她留。”
許溧的眉頭蹙起來,放慢了手頭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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