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了從前心性,羅艽必然是要提著劍去鬧一鬧的。
但就怕英雌末路。不覺劍已殞,羅艽也沒有從前那般傲睨萬物的功力。
此刻羅艽盡管噤了聲,也分明滿目悲戚。
‘師姐。’葉青洲忽出聲道。
‘清都城郊,西北四十八角,兩棵從不開花結果的紅桃。’
‘每每月明星稀,桃樹下會有一支江南陽春面攤。’
‘——或許烏衣鬼之事,她們能給我們答案。’
作者有話說:
不是新人物
加更了(仰頭叉腰等誇)
第三十九章 烏衣之難 ◇
◎這是老娘傳家寶,不懂別亂說!◎
羅艽從林間站起身, 重新將仙鶴流蘇系在左腕。
行至山前時,她仰頭望天,見積久成霾的雲霧終於散去, 天光得現;待夜幕低垂, 該是個晴朗夜。
‘清都城郊,西北四十八……’
心下默念這幾個字眼, 羅艽斂神走在山道。
而直至此刻,風儀門裡仍不乏訛言謬論。
說到底,不過是清都與蘭芥合盟, 用著幾句猜測,要逼風儀門交出葉青洲。
而唐憶並不放人。
聽學子間傳言,彼時議事堂氣氛有如墜冰窖。
面對唐憶的固執,無妄國師隻似笑非笑。“原來此前說了這麽多,唐長老皆沒放在心上。”
“非也。”唐憶道, “清都查案之事, 我們絕不插手;只是捉拿葉青洲之事,還望閣下三思。”
無妄:“怎麽會是‘捉拿’?我們只是想‘請’葉長老往清都一敘。”
“但她不願。”唐憶道,“她不願的事情,緣何能說是‘請’呢?”
無妄忽然便冷下臉。“都說唐長老為代掌門, 對葉青洲多有袒護。我從前是僅聞不見, 如今上門瞧了這一眼, 才曉此言非虛。”
唐憶避而不答,只是笑吟吟道:“國師卻也不必太過擔憂。清都與蘭芥的訴求,我也是聽得明白的。可眼下,既然葉青洲不願去, 咄咄緊逼也只能適得其反。”
“雖說今日聚於此地的都是高手, 可若葉青洲想突出重圍, 大抵也不是難事。哪日將風儀門掀個底朝天,亦非不可能。”唐憶似是自嘲,“可她沒有。”
“說明此事還有回旋的余地。”
“方檑之事後,由幾位長老商議,亦由葉青洲本人定奪——她決意卸去風儀門長老之位,且將長生劍交於我,亦受下風儀門給出的所有處罰。待此事塵埃落定,便是山高水長,不再與世間有瓜葛。”
見四下唏噓聲漸起,唐憶隻垂眸低頭,“確會軟禁些時日,清白之人自有清白。身為青洲的友人,我確存一份私心,不願將她與那窮凶極惡的烏衣鬼掛鉤;可身為風儀門之人,我固然希望一切水落石出,還世間一份安寧。”
“萬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唐憶道,“也當是我風儀門為人間平和盡一份綿薄之力。更是……我風儀門的退路。”
“青洲隻道,不求諸位多諒解,可為之不會不認、無為亦不會多認。清者自清,莫給她多添汙誹之判詞。”
言罷,唐憶作揖再作揖,似是謙卑至極。
卻是無妄身後一黑僧衣男青年嗤道,“以往從不在意她人言說的葉長老,居然也開始想要個好名聲了?”
無妄凝目斥道:“金策,住嘴。”
“難道不是?”金策皺眉,更無所顧忌,“她確實可以將我們都殺了,卻還文縐縐扯一堆,也太不合她作風。”
“還是說……她心中也有‘道’,也怕被反噬?”
金策立於堂中,視線掃過所有人,語氣放緩,好教她們都聽著。
“——就像百年前的陸離辛一樣?”
*
百年前的陸離辛,說是死於正派圍剿,實則斃於自身反噬。
這也是修道之人不願多聞世事之辛、不願惹死生之禍的緣由。
修道者,最怕心不定。
此間,並不是惡念與良知的區分;倘若做了再不為世事所容之事,其問心無愧,亦不會遭心中‘道’之反噬。
——怕只怕,惡行已為,良知尚在。
行惡事之人,不會都得惡果;只是惡行之後,得良知譴責,心魂才困於煎熬,終遭反噬。
簡言之,將她們反噬的並非所謂‘惡念’,而是‘良知’。
“——眼下大魘這所作所為,可不就是百年前的陸離辛?”
風儀門議事堂中,由金策這麽一提點,四下皆有人竊竊道,“一個煉蠱、毀人身體發膚,一個使魘術、篡人魂靈心智——根本有過之無不及嘛!……”……
唐憶坐高堂,面色愈發凝重。
直至此刻,她才曉得彼時那三劫連環的天象意欲為何。
不論人命之事、幻境之事,抑或是烏衣鬼之事,一切都沒有實質證據,皆有按下不表的余地。
可最壞的,便是與那百年前人人談之色變、百年後人人皆可唾去一口的陸離辛扯上乾系。
唐憶的目光落在堂下與旁人誇誇其談、口若懸河的金策身上。
此人正是蘭芥州無為大師的義子,亦是蘭芥州‘鯤鵬’一脈的班首。
他說二十余年前義父頻頻出現幻覺,不久後便一命嗚呼。本以為僅是逝於心病,可細究,又發覺蘭芥州中許多老尼老僧皆殞命於這般怪異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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