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窗台上的木麻雀,林稚把它招呼到身邊。“這幾天小蕉過得怎樣?”
木麻雀一板一眼道:“抱歉!我不知道小蕉的八卦。”
林稚失笑,心想自己這程序設置得可真傻。
再轉頭問羅艽:“這玩意兒你玩過沒?都問過誰的八卦?”
羅艽擺擺手,推脫道:“我才不關心八卦呢。我每天忙得很。”
“你真無聊!”林稚佯怒,“我還特地為你設了一道葉長老專道,想告訴你一切平安呢!”
平安?專道?
羅艽懵得很:“什麽?”
林稚白了她一眼,故意不答,但那面色,仿佛在對她說‘看吧,你果然沒有好好研究過我的木麻雀’。
“葉長老?葉青洲?她什麽專道?”羅艽連環炮似的追問,“誰平安?”
林稚把木麻雀抱在懷裡,薅著它不存在的羽毛,慢悠悠道,“就是她。她的八卦專道。”
羅艽:“什麽八卦?”
林稚:“她心情好。”
“……”羅艽一頭霧水。“這算什麽八卦?”
“喲呵。葉長老的心情,就是咱風儀門頂天的大事兒。”
林稚道,“你想想,她心情好,大家不就平安麽?你不就平安麽?”
“……她怎麽了?”羅艽移開視線,等著林稚繼續往下說。
林稚:“讓我想想……應該是月余往前,新生考核的後幾天。劍閣試煉上,有個學子糊塗,錯了劍法與刀法,還是大錯特錯;試煉完畢後她整個人抖得像個篩子,就差給人跪下來了;但你猜怎麽著?葉青洲只是輕飄飄說了句,‘人非聖賢,皆無過。有則改之,再接再厲’。嘖嘖,嘖嘖,和那日堂前你與方檑比試時咄咄逼人的樣子,真當是判若兩人!……”
“哦還有,某日我與同窗在後山吃荷葉雞,烤了點小火,結果被她抓個正著。但她也沒罰我們,甚至把訓誡都省了。她顯然已經不記得我以前得罪她的事情了。”
“還有還有,有學子說,偶然撞見她練劍,她居然在哼曲兒!”
“再後來,有‘文’的學子扒出了譜子,正是《鷓鴣天》‘驚夢覺,弄晴時’這一句。”
羅艽移開眼:“不懂。不讀詩。”
“嗨呀。”林稚爽朗地笑笑,“只需知道她心情很好便是了。”
又問,“這幾月,她沒找你麻煩吧?”
羅艽:“沒有。她好得很。我也好得很。”
“那就是了!”林稚道,“她大概把你也忘了。可喜可賀!”
羅艽扯了扯嘴角:“你今天來找我,就為了聊這個?”
林稚這才後知後覺地拍了下腦袋。“才不是!長宜讓我給你帶份請帖。”
羅艽‘啊’了聲。“長宜是誰?”
林稚:“……”
林稚:“周倦啦周倦。”
羅艽半倚在書櫃旁,視線在層層疊疊的書卷上逡巡,遊離不定。
周倦找她能有什麽事?分明是周空要點她的將。
羅艽揉了揉太陽穴,心底忽升起一種要給上司上報進度的焦慮。
畢竟她的進度……雖說有,但也只是個聊勝於無的程度。
羅艽問:“何時何地,以何名?”
林稚從袖口摸出一張請帖。“午月仲夏日,清都,一酹江月庭。以清夏消暑、仲夏宴之名。”她道,“長宜說了,彼時人多,卻都是利益糾葛,與你無甚關系。你隻管賞花看景,不必太擔憂。”
請帖不過一份金封信,小楷端正,邊角燙得講究。
看完請帖,羅艽抬眼,不由自主地問道:“都是達官顯貴?”
林稚:“差不多。”
羅艽猶猶豫豫道:“葉青洲……不去的吧?”
豈料林稚聞言,先未答,居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大笑。“哎喲喂!可怕的葉長老!爾虞我詐的官場你不怕,高低只怕撞上葉青洲!”
羅艽不置可否,隻沒好氣白她一眼。
“好嘛。”林稚這才收起那副怪腔怪調,以拳抵唇,裝模作樣清了清嗓子。“放寬心啦。她肯定不去。”
羅艽:“你說她最近心情好得很,誰知道她會不會一時興起,人就去了。”
“絕不可能!”林稚信誓旦旦,“葉長老從不會出席此類宴會。其一是嫌人多,太鬧,其二,倘若去了,那定是要拿請帖的,可此番宴會盛大,各流之間也在暗中較勁,都想把自己的請帖往葉長老那兒遞。那麽葉長老拿了誰的、拒了誰的,便都是大問題。葉長老曾說過,她不會參與朝政,也不會與任一黨/派合作。”
不參與朝政?
那葉青洲和周空說的什麽約定,難道都是唬人的?
可即使心下仍有疑惑,羅艽捏了請帖,還是對著林稚點點頭。
“好。我會去。”
*
同一時刻,清都,長公主府。
對弈亭裡,周空將殘局打亂,慢條斯理舉起茶盞,聽亭下的人匯報這幾日裡各路探子帶回來的消息。
等到耳朵刮到一個信號,周空忽放下茶盞。
她看向停下跪著的黑衣人,皺眉問道,“消息準確嗎?”
“……倘若公主問的是葉青洲是否赴仲夏宴,那便是未定。倘若公主問的是葉青洲是否收下了公主府的請帖……那確是千真萬確。”
一年到頭,皇室聚宴十余次,次次都有各黨/派向風儀門葉青洲呈上請帖,卻是次次被打回——無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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