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羽箭難舍難分,一同被投進最中央一面小玉壺。
雖然結果也算不賴,卻沒像葉青洲那般瀟灑,於半道分道揚鑣。
羅艽摸了摸臉頰,抬起眼,望向葉青洲。“你方才……是如何做到的?”
葉青洲聞言一勾唇,眼睛往上一轉,顯然得意到不行。
羅艽又道:“教教我唄。”
葉青洲揚起下巴,琉璃色的眼裡閃過一瞬狡黠,“師姐方才還不願誇我,現在倒承認我厲害了?”
羅艽於是拉了拉她袖子:“沒有啦,沒有不誇你。你厲害,你最厲害。”
葉青洲抿了抿唇,抑下笑意,眯眼瞥了羅艽一下,極快。
羅艽便看著葉青洲朝自己貼近一步。
葉青洲站去她身後,左手搭上她肩膀,右手又取來兩支羽箭。“師姐,你拿法就不對。”
羅艽‘咦’了聲:“那要如何拿?”
葉青洲低下頭,仔仔細細扒拉著羅艽的手。
天光遊離,風過林間枝葉簌簌,都在她白玉似的面上投下斑駁的影。
羅艽一時看晃了神,手下竟也任由葉青洲動作,由她拉著自己,再將羽箭投擲出去。
羅艽這次沒使勁兒,手上輕飄飄的。
好在葉青洲的改法到底有效,這兩隻羽箭終於如羅艽所願,不在刻板地挨在一起。
可惜其中一支雖是半道易轍,卻沒中。
羅艽眨了眨眼,抬手又取來兩支,才要再試,葉青洲瞧一眼她的姿勢,趕忙道:“哎呀,師姐,不對不對。”
羅艽一回頭,便發覺,這葉青洲何止靠得近——那簡直是咫尺之間!
葉青洲低頭垂眼,佯裝認真,整個人像是貼著她,連發絲都與羅艽的馬尾相纏,攪和在一起,搞得羅艽後頸發涼。
羅艽不滿地“哎”了聲。
葉青洲終於裝模作樣抬起眼來。
那一刹,羅艽撞進一雙靈動的眼。
這眼中半分狡黠,又半分乖覺,被抓包似的微微吐了吐舌頭。
已被撞破那點兒小心思,葉青洲索性破罐子破摔,整個人貼了上來。
“師姐,等下再投吧。”她嘴唇蹭在羅艽後頸,氣息溫熱,說話慢吞吞,“你還沒有好好抱過我。”
“葉青洲!”羅艽往前一躲,義正嚴辭地一瞪眼,壓低聲音,“注意分寸。”
“……周圍又沒別人。”
葉青洲更湊近一些,眯起眼,懶洋洋道,“師姐,都沒人,還注意什麽分寸?”
“沒人也要注意分寸!”羅艽皺起臉,小聲道,“慎獨,慎獨懂不懂?”
葉青洲嘴上答應得很好:“我自有分寸。”
可手上卻一點兒沒分寸,捉住羅艽衣袖,東摸摸西碰碰,圈著她的腕,死不撒手。
羅艽拍開她,又抬眼,狠狠瞪去一眼。
你有個屁的分寸!
葉青洲不知悔改,甚至還委屈上了:“師姐,我們以前一直是這樣的。緣何現在反而……”
她話音未落,羅艽亦未作答,恰此時,不遠處黃瓦宮牆外,傳來一道足音。
應當是兩人,皆輕輕巧巧、小心翼翼,好像拖著個什麽大物件,躡手躡腳,做賊似的。
葉青洲也是循聲一驚,但也沒有放開羅艽,只是緩緩抬起頭,拿那冰冰冷冷的視線往宮門一掃。
竟是燃春與玉罔!
羅艽能覺察到,她們四人在宮牆內外相遇,不僅羅艽與葉青洲心下有幾分惶然,對方應當也是將心提到嗓子眼的。
甚至於當那燃春瞧見她二人時,顯然兩眼一瞪往上翻,仿似要嚇到背過去;玉罔也差點兒沒拿住手上的東西。
但玉罔好歹是翊寧宮長公主身邊的大丫鬟,到底有些隨機應變的好能力,扶了扶手上袋子,暗地裡扯了扯燃春袖子示意對方不必驚慌,面上又朝羅艽與葉青洲笑盈盈道:“見過二位。只是,冬狩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二位竟不與那些大人們一起去狩場麽?”
“出來透透氣。”羅艽隨口答。
她目光一移,便朝兩個小宮女手中提著的袋子上望去。
麻袋粗糙,約三尺的高度,瞧著形狀規整,似是裝了什麽重物。
可還不等她繼續往下看去,燃春幾步上前,擋了她視線。
燃春睜著大眼睛,看向葉青洲:“葉長老,長公主正尋你呢。”
葉青洲未答,反而悄悄瞥羅艽一眼。
玉罔便放下手中東西,推著燃春上前。“燃春,帶葉大人去狩場。”
燃春‘哎’了聲。
可一轉頭,對上葉青洲那副愛答不理模樣,她好似又有些犯慫。
羅艽扯扯葉青洲衣袖,“走吧。”
葉青洲這才‘嗯’了下,抬步朝燃春領著的方向走去。
羅艽本欲隨她們一塊兒去,可才抬了腳,就聽身後玉罔喚了自己一聲,“小蕉姑娘。”
羅艽回頭。
玉罔朝她眨眨眼睛。“袋子裡拖的東西貴重,燃春卻總嘰嘰喳喳地不靠譜。現在她又要領著葉大人去狩場,我一個人更是搬不動了。小蕉姑娘,可否請你來幫我一幫?”
羅艽抬眼看她一下,玉罔便又點點頭。
哪裡只是抬袋子,分明是有話要說。
羅艽於是看了眼前方葉青洲的背影,又瞧瞧玉罔,應了聲‘行’。
面前,葉青洲被燃春領著,步子並未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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