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是真不想再追究身份一事,羅艽松了半口氣,隨口道,“名字不好,改唄。”
長公主:“要如何改動?”
羅艽盯了她片刻,如實作答。“沒思路。想到了再說。”
長公主又問:“你的母父待你這樣差,你還要姓徐嗎?
羅艽以為她在下套,便佯裝猶疑,“什麽意思?”
長公主調笑地看著她,未回話。
又來了。羅艽心道。短短一刻鍾,這長公主用這種探尋的眼神盯自己無數次,搞得羅艽心裡發毛。
好在長公主並未將這種似笑非笑的神態持續太久,隻正了正身子,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可隨我姓周。”
此話一出,不只是羅艽大為震驚,周昭越也倒吸一口涼氣。
就算羅艽沉睡百年,前世與朝堂也未有過多交集,卻也懂得,改姓為“周”意味著此後將受公主府庇佑;同時,也當為其效力。
羅艽不知道除自己外,長公主又和哪些人說過類似話,但總之,‘周’這一姓,總不會是批發的!
對這赫然的態度大轉變感到無比詫異,她不禁怎舌,自己才剛從荒山野嶺裡走出來,居然惹上了這麽大一簍子?這算什麽?黨派之爭?另外的派別是哪些?這就得站隊啦?會不會……
會不會太草率了一點?
許是羅艽久久未回話,長公主耐性告罄。
她從袖中取出一隻金葉令牌,抬手朝羅艽丟去。“危機時刻,此令可護你一命。我知你定不會承認所謂罪行,畢竟單看明面所有事宜,確與你無關。倘若要深究,那必是要找些蘭芥州、龍吟島……抑或是三清山的修士,請她們前往認定。你不願,我也沒什麽興致。”
“此事到此為止。”
視身側周昭越驚詫的目光為無物,長公主站起身,抬步,似要離去。
再朝著羅艽,投去最後一眼。“至於易姓一事,閣下,且三思罷。”
*
日上三竿,羅艽恭敬不如從命地提著自己的小包裹走人了,留下獨自覷目的周昭越,還有一票兒不明所以的官吏。
始作俑者長公主,正大步流星地朝外走著,迎了周圍人詫異的目光,隻笑著道了句,“天光恰好,何不趁著春意出遊啊?本宮賞你們一日休沐,都放下手中活計,打馬出春罷。不盡興者,當罰。”
說罷,整個人風似的走出衙府。
不知這長公主葫蘆裡賣的什麽藥,沒人敢上前,隻周昭越急匆匆跟上去,“長公主,這,這太胡鬧了!”
長公主頭也沒回,語氣倒是含笑。“胡鬧?莫非周少卿,有更好的解法?”
“公主!”周昭越急得直冒汗,就差‘撲通’一聲跪下來了。
她見四下無旁人,也不再端著男人聲調,再開口,立即恢復了原本音色。
“周空!”她壓低聲音,焦急道,“你這算包庇罪犯!”
長公主本名周空,封號千鈞。
偌大朝廷,也就她周昭越敢直呼長公主本名。
周空聞言,也隻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阿越,朝廷上那麽多人虎視眈眈盯著你,你可知道,倘若一朝不慎,會有什麽樣的局面?”
周昭越不解其意,隻由著這句式再來了一遍。“朝廷上那麽多人虎視眈眈盯著公主府,倘若我們一時大意,落下個包庇罪犯的罪名……局面不也一樣夠嗆?”
豈料周空又恢復那副笑盈盈模樣。“這不正好?傳回京城,那就是本宮為添政/績,強要參入,卻由於能力不足,又一意孤行,草草結案。”
“你還是清清白白周少卿,不過迫於本宮的淫威,不得不低頭。”
“長公主與大理寺少卿,漸起矛盾。”
“可外人眼裡,不過是廢物聯手,廢上加廢。”
說到這裡,周空緩緩點了頭,頗為認可似的。“很好,‘沉迷男色’之後,本宮又多了一項有趣的罪名。”
“……長公主!”
周昭越打斷她。“別說笑了!”
“我沒說笑。”周空眨眨眼睛,“我真是這樣想的。”
長公主向來如此,喜怒不定,判奪無常,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是以此刻,周昭越雖明晃晃愣了一下,片刻之後,卻也認命般地扶了額頭。“放走她,太過草率。”
“逼得太急,有損無益。”周空卻道,“鬼神之說,寫上官簿,那才真是腦子不靈清。”
周昭越:“鬼神之說必然不可。應當是……”
“應當?”周空陡然打斷她,“妖法?邪術?”
她追問得咄咄逼人,“還是說,你要將這千百年來的禁術‘幻心術’,寫上官簿,呈回京城?”
幻心術,一種臆術,驅策人心,使之為己所用——此為稗野古書記載。
先前見這疑案,周昭越早有預感,此中必與‘幻心’一術有所關聯,隻未明說。因為她明確知道,不提那三個字,一切都只是疑雲,倘若斷然認定,必引起軒然大波。理當慎重再慎重。
此刻周空坦然提及,倒叫周昭越詫異不已。
“你,你分明知道!那就更不應該放走那徐良娣!”周昭越猛然一抬眼,“倘若她再作惡,您可算是同謀!”
‘同謀’二字,怎麽著都是不光彩的,就算放在當朝長公主身上,說小可小,若往大了去說,也是能被參上一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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