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周空聲音沉了沉,語氣中滿是懷念。“那時……她還以為我是小公子呢。”
羅艽笑道:“長公主和駙馬,還真是好緣分。”
周空卻垂下眼,抿了抿唇。
此刻一道微風拂過。羅艽忽而看到不遠處,有人在賣糖餅和話梅糖。
她有些饞,掂量了一下兜裡的碎銀,還想著要去買,於是扭頭看向周空,小意催促道:“你不是要說金葉的用處?”
周空慢悠悠地點了頭。“比如,你要買那邊的話梅糖,那我們……”
羅艽詫異道:“你這都看得出來?”
“久居朝堂,”周空輕笑一聲,“這點眼力見兒還是要的。”
她們大步流星地來到糖鋪子前,羅艽剛要伸手掏銀兩,就看周空從袖裡摸出一片金燦燦的葉子。
午後陽光恰好,照耀在那枚金葉令牌上,使之閃閃發光,仿若稀世珍寶。
羅艽於是手一頓,換了口袋,也掏出自己的葉子。
沿途奔波,羅艽本不知曉這金葉子的妙用,是故在她眼裡這金葉子與平凡草葉子並沒什麽不同。
哦,比平凡草葉子還更沉一些,導致羅艽幾次三番想將它丟棄。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畢竟是當朝長公主所贈之物,應當不會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
而現在……
羅艽看了眼自己的金葉子,又看了眼周空手裡的,默默將手垂下。
周空手裡的葉子金燦燦,羅艽手裡的葉子灰撲撲。中不中用不知道,已經變得不中看了。
就聽周空向鋪子老板要了一袋子話梅糖,再取出葉子,在老板帳簿上劃了長長的一道。
“如此,便不用額外再掏銀兩了。”周空將袋子遞給羅艽,“等月末,官府會來替你贖銀子。”
接過那袋子硬糖,羅艽眼睛一亮,心想:也算是中用不中看。
“不過,你不用擔心誰會因此損利。到了年關,本宮的公主府都會清點帳目。這金葉子不止你一個人用,大多是一些幕僚、門客。我猜你還在受貧窮折磨,所以想著……你會需要這個。”
羅艽笑笑。“那你眼光還挺準。”
她拆開幾顆,一齊丟入口中。
冷不防聽見周空說:“吃了本宮的東西,要記得為本宮做事兒。”
“啊?”羅艽一緊張,擺出一副差點噎死的樣子。
她咽了口唾沫,又作勢要將話梅糖吐掉,“別吧,別陰我啊。”
周空:“……我說笑的。”
才看羅艽放心地點點頭,腮幫子鼓鼓,花栗鼠似的,嘴裡“嘎嘣噶吧”響著。
半晌,羅艽舒展眉毛。“成功與否,我不擔保。”
周空:“什麽?”
“風儀門。”羅艽垂下眼,神情卻認真,“我願往之一試。”
周空追問:“你當如何做?”
羅艽頓住腳步,回頭望向周空,緘默良久,忽咧嘴,揚起一個老神在在的笑。
羅艽:“用愛感化。”
周空:“…………”
作者有話說:
周空:?
金葉令牌=長公主給的黑卡
第十三章
◎風儀門◎
一個月後,羅艽站在春色漸濃的山野林間。
盯著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她面色凝重地緊了緊身上包袱。
事實上,一個月前,羅艽對上風儀門‘尋親’之事,要多自信有多自信。
她心裡盤算得很清楚。先在入門考核上嶄露頭角,得旁人豔羨,也讓師妹刮目相看;門派分流考核時,她再利用自己那些年走南闖北的好經歷,以及精湛劍法,成為內門首徒。
再在花前月下,用情意綿綿劍,向葉青洲挑破最後一層紗——
拜托,不覺劍大姥勇闖新手村,不要太容易好嘛!
到時左手當朝長公主金葉令,右手又牽著風儀門大長老……進可廟堂,退可江湖;瀟灑人生,豈不快哉?
羅艽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但這份氣兒,在翻開書本的那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她暈字兒。
這毛病估計是娘胎裡隨的,上輩子就有。但好歹上輩子天生劍骨,於劍術可謂天賦異稟,三清道人又是個因材施教的主兒,是故,上輩子的羅艽並不怎麽受此毛病的困擾。
但風儀門可太注重眾學徒的身心健康了;內化有《內經》《靈樞》,外露有《嘉行》《神韻》,再從天文向地理,林林總總,二十余本厚簿子,疊在地上比床還高。
每每翻開書本,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羅艽準能睡得香甜。
再這麽下去,恐怕第一關都過不了。
羅艽終於知道,緣何風儀仙境兩年一開,每次都有近千人躍躍欲試,到頭來,卻只能招到二十來人。
因為沒幾個人背得下去!
“哎——你走不走呀?”
正感慨,羅艽忽覺得自己的肩膀被猛地一撞。“要去就去,害怕就走,別杵在這兒呀!”撞她那人一雙大眼睛,鵝蛋臉清秀,兩隻辮子垂在肩上,淡金羅裙綴流蘇。
單看外形,分明一副闊小姐模樣。
不等羅艽回話,闊小姐沒好氣瞪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算了。羅艽心道。
她這才邁開步子。隻心想:走一步是一步。過不了關,頂多卷鋪蓋回家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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