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
她聲音沙沙啞啞,尾音微翹,像一陣曖昧的風,勾去了羅艽的魂。
而那幽幽的荷香,仍縈繞在羅艽鼻尖。
羅艽登如遭晴天霹靂。
她竟然……她怎麽可以……這可是她的師妹啊…………
正值五雷轟頂,石窟外一道劍風。
那人來得火急火燎,又像是身有要事,一道劍氣砍得山道行樹都簌簌折落。
是師娘!
像是無端挨了個巴掌,羅艽愣在原處,等驚懼的心舒出一口氣,她又惶恐難安。
該如何?該如何是好?
電光石火之間,羅艽也深切明白,此刻最要緊的還不是她。
……是身邊的葉青洲。
三清道人那副裹挾寒氣的面龐歷歷在目。
羅艽深覺,師娘指責自己還無妨,萬不能再讓葉青洲受牽連了。
羅艽念一個訣咒,石窟裡隱出一方徹明的境。
幻心術第四層,馭境。
事實上,羅艽隻習到第三層;這是她第一次突破至馭境一層,造得並不算好。
而使她詫異的是,金縷衣之下,自己的靈力根本所剩無幾,居然也能夠支撐她化完一方虛境!
難道是昨夜情·事,真當讓她有所緩解?
轉瞬,三清道人的跫音已貼近石窟。
來不及再想,羅艽囫圇抱起衣衫不整的葉青洲,以指作訣,將人送去境內。
幻境未散時,葉青洲半夢半醒,蒙矓一雙眼,呆呆看著羅艽,有些茫然失措。
那眼神看得羅艽一陣心疼。
可石窟外,三清道人已經將手摁上石壁——
羅艽狠心閉下幻境,側身將石床衣物推進縫隙,再攏緊衣襟。
回身的刹那,正對上三清道人平靜的眼。
“師,師娘……”
三清道人抱起手臂,視線在羅艽面上逡巡。她抿起一個不鹹不淡的笑。“感覺如何?”
“感覺?……”羅艽心虛地移開眼,“不太好。漠江的蠱毒……很難熬。”
三清道人勾起唇角,“當然。”
這聲音似笑非笑,聽得羅艽心底發毛。
她垂著眼,不敢抬頭看。
便未見,三清道人將手中一盅藥捏碎。
那是克制金縷衣的藥。
掃了掃手中齏粉,三清道人背著手,行至羅艽身前,幽幽俯下身。
“羅艽。”
她漫不經心道,“脖子上……挺香·豔啊?”
脖子?
羅艽下意識抬手。
隨即便觸到頸側一道牙印!
“我……”
三清道人並不打算聽她言語。
隻錯開身,彎腰,屈指在石床上敲了敲。“方才,石窟內還有一人。”
是了,敏銳如三清,怎麽會一點蛛絲馬跡瞧不到?
三清問:“那是誰?”
羅艽垂著眼。“……沒有。沒有別人。”
“——是嗎?”
三清道人站直身子,揉了揉眼,忽而冷笑一聲,“羅艽,你好得很。用我教你的幻術,在我眼皮底下藏人。”
“師……”
“是陸離辛嗎?”三清皺眉喃喃,卻又道,“哦,應當不是。她現在應當還在漠江城半死不活,煉她那個遭雷劈的蠱。”
複望向羅艽,“是別人?羅艽啊羅艽,你這一趟下山,究竟沾了多少情·愛?”
“我沒……”
豈料下一瞬,三清道人毫無征兆地抬手,石窟瞬起一道驚雷!
“我告誡過你的吧——下山前。”她冷冷道。
話音落下,隔著半步距離,羅艽隻覺萬刃穿心,劇烈的疼痛切入骨髓,血中有風刃橫衝直撞。
“啊!!——”
羅艽鮮少有這樣狼狽的時刻。
即便在陸離辛面前,她到底也還算完好;便不如此刻筋骨寸斷、七竅生血。
……好疼,好疼。她在心裡喃喃。
“師娘……”
三清道人依舊橫眉,並未手軟。“再問一遍。你究竟,藏了誰?”
可下一息,羅艽整個人恍若一紙破布袋,倒在青石的地上。
就連因疼痛而來的顫抖也漸漸熄了。
她倒在冰冷石上,已然失去知覺。
“……嘖。”
三清道人寒冰的面上未有一點裂縫。她只是冷嗤一聲,便抬步離開了。
*
三清道人離開的那一刹,葉青洲從羅艽的幻境裡掙扎地跌落出來。
“師姐……師姐!”
自從三清道人抬手,葉青洲無時無刻不在敲打幻境的屏障。可笑羅艽,居然在此番境地,亦煞費苦心地維持這方幻境。
“師姐……”葉青洲已然泣不成聲。
她抱起羅艽,眼淚混在汙血裡,朦朧視線看不清羅艽傷處。
她只知道師姐傷得很重、很重。
葉青洲緊咬下唇,無聲地落著眼淚,將羅艽從地上抱起,枕去腿上。
“師姐……”她一邊低喃,一邊撩開羅艽的發。
頸側、耳後、發頂,都是細細碎碎的傷口。
“為什麽……為什麽啊……”
卻不過幾息之間。
一道冷冷聲音,又在石窟響起——
“葉、青、洲。”
三清道人陡然出現在石窟,一字一頓,帶點兒笑意,又分明諷刺。“居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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